《《陳夫人》日譯台e5台灣小說 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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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夫人》第二部 親子 第二十七章(更新版)

Hit工下晡,阿明去街á徘徊,想beh tī路中等清子放學tńg來。

下課了後,因為有秋季運動會ê接待事宜tio̍h參詳,所以清子chit工khah òaⁿ tńg來。阿明tī hit tah行來行去,等候真久,伊就行入去一間糖á店,買十塊枋á形ê chhokholiattoh(巧克力),khǹg tī lak袋á內;伊mā teh看古董店櫥窗內面,有一支出鞘ê日本刀金sihsih。 過無gōa久,清子無kah同學結伴,家己一個tùi學校tńg來。阿明一下看tio̍h她就講:「你teh chhòng啥?Ná會hō͘ 我等hiah久?」伊ê口氣kahná是有事先kah她約好。昨暗kah今á日,清子lóng因為伊ê hàm古行為,真tio̍h驚。

「我有話beh kah你講,咱去tó位khah好?來去赤崁樓好lah。」 阿明完全是獨斷ê口氣,若是平常時,清子bē允准伊有chit種態度。M̄ koh,chit工伊ê身上kahná有下命令hit款ê力量,清子一開始to̍h hō͘ 伊壓倒。

In tùi直直ê繁華大馬路盡頭,oat入去紅磚á ê狹門,kah海神廟並列ê文昌樓閣,隨時出現tī in ê面前。Chitê赤崁樓是荷蘭時代留落來ê唯一古蹟,chitmá都市發展了後,真少人來chia參觀。沐浴tī秋天ê日光中ê赤崁樓,看起來真映目;兩條龍向頂面翹ê厝角,朱紅ê厝頂,雕刻ê窗á,支持厝頂ê圓柱,翡翠色ê瓷磚欄杆,灰土ê牆壁....等等;對tī chitê都市成長ê阿明kah清子來講,chiahê建築物已經bē tàng引起in ê好奇心。Mā ē sái講,若是赤崁樓hō͘ 新文化放sak,in mā會chhutchāi它散發出舊夢ê遺跡。M̄ koh,赤崁樓chitmá去hō͘ 執政者修復koh整齊裝飾ê外觀,就kahná是早時有派頭ê人,chitmá它年老落魄ê身軀,去hō͘ 人勉強用衙門ê金辮帽á kah制服包裝起來,顛倒hō͘ 人看了感覺bē爽快。 In兩人peh起lih無人影ê樓臺,開門行出去露台,坐tī老舊ê藤椅。
「Beh食無?」

阿明ánne講,koh the̍h出chhokholiattoh;清子the̍h一塊,兩人 就做伙食起來。
「你ná會無kā我回phoe ā?」

阿明面向看無盡頭ê街路,kahná家己對家己teh講話。清子tú有一點á gāigio̍h,m̄知beh án怎回答之間,阿明ê頂半身已經探出去半空中,身軀靠tī欄杆。

Iáu真映目ê西照日tī眼前ê民間厝ê厝尾頂,tùi chit pêng tiô跳到hit pêng ê盡頭。空氣真ta燥,一點á都無黏tihtih ê感覺,koh因為無濕氣ê重壓,四界lóng看會tio̍h廟寺ê厝頂;民間厝埕ê厚磚á牆圍mā無沉重ê感覺,看起來ná親像浮tī赤iāⁿiāⁿ ê日光頂面。民間厝ê盡頭所在,普普á看會tio̍h魚塭kah鹽埕ê白影;koh khah去hit pêng,是透到支那大陸ê海洋。安平港有一簇á ê街路,kah tī hia ê熱蘭遮城á是億載金城,lóng做伙kah水平線交合。視線若koh再ǹg南pêng移去,會看tio̍h州府á是其它ê官廳機構,mā有一koá新造ê大路。市內ê大建築物khiā tī hia,kā想beh眺望遠方ê視線擋tiâu.leh,m̄ koh,阿明ê視線ná像穿過hiahê障礙物。Tī十二三年前,墓地ê問題浮出檯面ê時,陳清文預測都市將來ê發展,認為m̄ thang hō͘ 都市變成kahná殘障,所以無贊同hiahê遷徙墓地ê反對者。Chitmá,chitê舊城市果然tòe時代發展,成做有近代都市ê款式。總是,諷刺ê是,市街是ǹg墓地所在ê koh khah南pêng伸(chhun)展;文化住宅區、學校、公園、跑馬場....等等,chiahê地區漸漸kā墓地向前推sak。遷移墓地ê問題,一pái、兩pái、三pái一直提出。總是,hiahê一粒一粒ná像土饅頭ê墳墓,iáu是teh kah現代化ê都市用地競爭,無限延續到台灣島上南端ê鵝鑾鼻。

Khiā tī鵝鑾鼻ê海角,看hiahê滾滾ê烏色海水,感覺chitê島只不過是大海中一條細細ê蕃薯。Bat統治過台灣ê鄭成功,伊ê心中kám有抱tio̍h遠攻呂宋島ê雄心kah計謀?
「鄭成功是日本人kah中國人ê混(lām)血兒....。」

阿明kā探出欄杆ê身軀kiu tńg來,露出非常感慨ê目神講:
「日本kah台灣,m̄是,應該是講日本kah中國ê命運共同體,tī三百年前to̍h有ā。清子,你是鄭成功neh!」

阿明一見面to̍h講起寄phoe hō͘ 她ê tāichì,m̄ koh,chitmá kahná lóng已經bē記得à;á是因為伊kā話題se̍h到siuⁿ過遠去?Kám講伊就ánne kā話題轉移來到歷史kah傳統ê主題?清子對伊ê複雜心理sa無寮á門。
「已經真暗à,阿明,咱來tńg!」

兩人lóng tī陳家tàutīn成長,個性互相lóng真了解,m̄ koh,清子感覺阿明今á日看起來kah平常時完全無仝,kahná是一個複雜koh奇怪ê人,清子soah m̄知tio̍h án怎來對待伊。微風吹過榕á樹á是苦楝á樹ê樹尾,日頭忽然變弱落來;她感覺tio̍h秋天ê暮色臨到,心內就寂寞起來。 「實在是真不可思議!以前鄭成功teh khiā ê所在,咱chitmá mā teh khiā,你kám無感覺不可思議?」

阿明ê身軀無teh tín動,kahná失神去,目chiu注目teh看一個所在。若是平常時,清子會不管伊,to̍h家己離開,m̄ koh,chit時她mā是靜靜teh hō͘時間消失。
「以前海潮漲到chitê城腳,實在是不可思議,這是神teh攝(liap)理neh。」
「你是teh講普洛文蒂亞城oh?」

荷蘭人tī 1650年,tī chia起chitê城,kā它號名叫做「普洛文蒂亞」,to̍h是「攝理」ê意思。經過十年了後,鄭成功攻破安平ê熱蘭遮城,台南ê普洛文蒂亞城就隨時陷落。Hit當時,hia叫做Satkhamuh番社,所以漢人kā它音譯做「赤崁」。Chitê赤崁樓因為地動soah造成破損,chitmá阿明kah清子來ê所在是一般所講ê赤崁樓,m̄ koh,並m̄是早前ê原形,是tī光緒五年tī仝一個所在koh起ê;而且海水一直teh逼近oá來,可見早時台南kah安平之間,是一片無盡頭ê魚塭kah鹽田,四界lóng是海灣。
「是ah,hit當時,海水滿到chia。日頭落海ê晚霞紅kòngkòng,hō͘ 日頭照kah ná血hiah紅ê赤崁樓反映tī水裡,是gōani̍h'á súi leh!有一首詩ánne teh吟:「百尺高樓鎮海東,夕陽斜映滿城紅....分明繪出皇圖壯,想見當年汗血功。」Chitmá chitê建築物已經無法度保留以前ê痕跡,真是滄海變化無常,三百年一場無常ê夢。總是,咱chitmá chitê所在是台南,mā是台灣文化ê發祥地,這是永遠bē變ê事實。你看,今á日西pêng ê天koh有晚霞ā....。」

Koh無gōa久to̍h會落海ê日頭,chit時照tī gîm簷ê強烈光線,hō͘ 阿明感覺鑿(chha̍k)目,就用手遮目chiu teh看晚霞。伊chit種奇怪ê情緒,清子差一點á to̍h去hō͘ 伊感染tio̍h。Kantaⁿ二十三年to̍h滅亡ê鄭氏三代歷史,kahná是iáu未消失ê夢,chitmá koh飄來tī chia。清子tī chitê土地出世,家己ê老父、阿公tùi chia kā血液流入去她ê身軀裡;清子感覺家己是台灣人,chitmá ē tàng無驚惶ánne講。所以她對chitê叔伯阿兄湧出一種kah以往無仝ê親愛感情,hō͘她ê胸坎á koh khah溫暖。
「Túchiah你提起寫hō͘ 我ê phoe。」
「Ngh,是ho͘ⁿh。」

阿明kahná tùi夢中醒起來,oa̍t頭過來,m̄ koh,伊顛倒感覺kahná被激烈ê幻滅徹底phah倒,所以無lám無ne點to̍h一支薰,講:
「你無回我ê phoe,是m̄是teh受氣?Teh看我bē起?M̄ koh,我對你ê愛慕,是我ê絕對自由。我kah一般人無仝款,我m̄是為tio̍h生kiáⁿ,mā m̄是為tio̍h去咖啡廳lim咖啡聽音樂來戀愛,我m̄是hit種無聊koh輕薄ê人。我想連聰明ê清子mā無法度理解,我對你ê疼自細漢to̍h一直繼續到chitmá。」
「你真正是一個浪漫主義者,chiok sêng lín老父。」
「無lah,你kám認為我kah阮老父仝款?」
「Lín老父少年ê時bat向阮老母表示過愛情,我前無gōa久有看過阮老母ê日記neh。」
「我知影。M̄ koh,我並m̄是hiahni̍h輕薄、軟弱ê人,我所追求ê是....。」
「你ê腦筋kahná teh起siáu leh。阿明,咱是叔伯兄妹neh,koh平平姓陳。你是teh走chhōe無可能ê tāichì,teh追求絕對無可能得tio̍h ê 物件ā。」
「無啥物無可能ê tāichì,一切lóng是有可能。像講有一個箱á,四面圍鋼鐵,內面有一隻弱小ê蝶á,m̄ koh,chit隻蝶á真簡單to̍h ē tàng出來。這tī邏輯上是可能ê,雖然這是困難度真koân ê高等數學。」
「你kám有寫chit種kahná siáu.ê teh寫ê phoe?」
「我有寫無寫,你kám m̄是知影?早前有一種叫做鯤ê大魚變成大鵬鳥,翼大thang遮天,我ǹg望成做hit隻大鵬鳥。我ê疼有chiahni̍h大,是「天衣無縫」ê。Aiah,為啥物chiahê你lóng bē了解neh?叔伯關係是啥物?仝款姓陳是啥物?我m̄是beh kah你結婚,無人會了解。He kahná hit隻鋼鐵箱á內ê蝴蝶,講是無可能,其實是有可能。我ê m̄是Iukhulit(譯註:Euclid,華語譯做「歐幾里德」)幾何學,m̄是hiahni̍h困擾ê粗俗主義。實在講起來,我ê苦悶m̄是tùi你來引起ê,有可能是完全無仝ê物件。面臨死活ê重大危機ê時,只有透過對你ê愛來得tio̍h解救,其它無啥物辦法,m̄ koh,你卻是一面鋼鐵ê壁。Hitê愛jú強,soah變成對我謙讓ê愛。是m̄是會受接受,koh是第二個問題。Kantaⁿ ē tàng得tio̍h承認to̍h....。真無路用,kantaⁿ寫寫chiahê有ê無ê tāichì。我,死好lah....。」
「你tī phoe內面寫chiahê話oh?」
「有寫chiahê話á無?你明明知影koh問?Kám講到taⁿ你iáu teh kā我戲弄?」
「M̄是lah,因為我家己mā感覺真不可思議,為啥物你hiah久lóng無寫phoe hō͘ 我?結局是因為你寫hō͘ 我ê phoe去hông藏起來。」
「Siáng ánne做?」
「阮老父。」
「阿伯oh?」

阿明ê面忽然變蒼白,伊ná親像黏tī hit隻椅á,身軀lóng bē tín動。過一時á,椅á kachakacha出聲,想bē到身軀會hiah重,伊khiā起來。
「原來是阿伯oh。」

伊tī露台行來行去,嘴peh開,kahná白痴笑一下。

Tùi西pêng ê海射來ê光線,hō͘ 天空變成冷kiki ê深藍色,街á開始進入黃昏。一隻蜜婆(華語=蝙蝠)tùi扶桑花ê中間飛出來,tùi in兩人ê目chiu前飛入去赤崁樓ê廂房。清子驚kah khiā起來,beh緊tńg去厝裡。 「阿明,咱來去!天已經暗à,咱來tńg!」
「Ah,是lah。」

阿明kahná tùi夢中醒起來,講:
「好lah,你先tńg去,我想beh koh tiàm chia一時á。」
「你ê頭殼有一點á ku怪neh。我看你真倦ê款;為啥物kantaⁿ為tio̍h hiahê phoe ê tāichì,你to̍h hiahni̍h'á苦惱leh?」
「你bē明白。」
「我明白。若是我有收tio̍h你ê phoe,讀了,並且知影你ê苦惱,我絕對bē恬恬。我真了解你,我kah意你,只是常常無發覺tio̍h。因為我總是teh想你,iáu有當我無聊ê時,當我悲哀ê時....。」
「好à lah,來tńg lah。」
「M̄ koh,阮老父mā siuⁿ過份,偽善ê人lah!伊到taⁿ iáu teh kek m̄知,siuⁿ過份lah!Tńg去了後,我beh問伊。」
「千萬m̄ thang,我拜託你。一切lóng siuⁿ慢ā,因為我已經m̄是本來ê我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