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日譯台e5台灣小說 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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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夫人》第二部 親子 第三十章(更新版)

安子來到農場ê時,阿明kah春鸞lóng出去,無tī別莊內;真久了後,只有春鸞一個人tńg來。
「Ah,阿明kám無kah你做伙?」
「我帶鮮(chheⁿ)花去阿陣ê墓燒香,阿明留落來顧厝。伊一定是去外口散步。」 春鸞並無擔心,m̄ koh,安子有一點á bē放心。
「伊ê精神án怎?」
「託你ê福,元氣有回復,只是感覺有小khóa無聊ê款。」
「是ho͘ⁿh。我有問過醫生,伊講teh beh ē sái閱讀冊à,所以我今á日有帶雜誌來。」
「真pháiⁿ勢,你對待阮lóng hiahni̍h親切。」
「免客氣,無啥物lah。」

Chit兩個老母因為家己ê gín'á,隨人teh操心。
「阿明chitê gín'á ê頭腦有一點á怪怪,完全sêng讀冊人。昨hng伊kā深奧ê漢詩讀hō͘ 我聽,m̄ koh,我啥物都m̄ bat。而且伊koh講,ē tàng像ánne眺望天空á是山川,伊to̍h心滿意足,無koh有啥物慾望ā。所以,伊早to̍h真kah意chitê農場;來到chia以後,伊ê面色變好,頭腦清楚,精神mā回復à。伊講伊beh koh再tńg去學校,伊會用功讀冊。真正ê,這一切lóng是你ê安排kah照顧所致蔭ê。」

春鸞因為in kiáⁿ對清子有不純ê感情感覺真見笑。雖然是ánne,安子從來mā m̄ bat露出無歡喜ê面色;她ánne kā in同情,hō͘ 春鸞感覺實在對不住。Á安子leh?因為春鸞lóng m̄知造成阿明hiahni̍h沉默ê原因是啥物,所以安子看tio̍h春鸞對大嫂真細膩koh感激,soah hō͘ 安子非常艱苦心;若是她無藏hiahê phoe,mā bē致使阿明到chiahni̍h絕望,koh tī眾人面前見笑。安子想tio̍h ánne,to̍h起艱苦心。

安子為啥物會ánne做neh?安子無beh hō͘ chabó͘kiáⁿ看tio̍h hiahê phoe,這m̄ nā是單純出tī母愛ê心;chitmá她ê後悔kah懊惱有增加,無減少。想起來,阿明kah清子ê tāichì,tī chitê農場tú創立hit當時,to̍h已經tī安子ê心種落不安ê種籽。因為in平平姓陳,koh是叔伯兄妹,ná ē sái結婚leh?Hit種嚴格ê禁忌,安子相信in是無可能結婚ê。總是,tī現今舊家族制度ê傳統kah習慣當teh崩盤ê大過渡時期,本來完全預測bē到ê tāichì,mā是有可能會發生。近來ê新聞常常看tio̍h固有ê秩序kah新式戀愛相剋所發生ê悲劇。而且,chit兩人ê個性確實是絕配;阿明是一個ài夢想koh多愁善感ê青年,伊溫和koh純真ê心,ē sái講是in老父瑞文ê遺傳,m̄ koh,伊對事物有koh khah深入koh認真ê思考;這並m̄是因為父kiáⁿ ê教育程度無仝,卻是因為阿明ê性格bē親像in老父hiahni̍h chhìnchhái koh反覆無常。清文mā kah意阿明,而且阿明自細漢to̍h接近安子,伊無kah一pái hō͘ 她無歡喜過。清子to̍h kah伊是完全無仝型ê人;她冷靜koh理智kah有mêmê角角ê行為,tùi邊á看起來有一點á無可愛;實際上mā hō͘ 人感覺她ê脾氣真gāigio̍h,koh有一點á驕傲。Chit種兩人性格完全倒páiⁿ ê婚姻,有人認為顛倒bē bái。M̄ nā ánne,in兩人自細漢to̍h kahná兄妹á,感情真好;bat tāichì以後,清子就開始逃避伊,koh thiau故意kā伊刁難,看起來kahná是teh討厭伊koh beh kah伊疏遠ê款,其實he是本能性tùi愛來引起ê倒反行為;其實,in一定ē tàng和睦做伙。因為安子感覺in是siuⁿ過理想ê一對,chabó͘kiáⁿ一定會真幸福,m̄ koh,安子驚in兩人結婚;明明知影in是理想ê一對,m̄ koh,安子ê心胸無夠寬闊kah ē tàng來接受in兩人結婚;這是出tī她身上所流無法度抗拒ê血統ê命令。若是ē tàng,她情願清子kah日本內地人結婚,m̄ koh,她知影這ná親像清子kah阿明bē tàng結婚仝款,是無可能ê。清子必然會ánne想,因為她若kah台灣人結婚,她身上所流ê有日本人性質ê血to̍h會jú來jú薄,無gōa久to̍h會消失;安子想到chia to̍h突然感覺寂寞。這m̄ nā bē tàng對丈夫清文來表明,連家己都無法度坦然對家己展開來看;這是她唯一ê秘密盒á。

安子藏阿明寫hō͘ 清子ê phoe,to̍h是出tī chit點。當她看tio̍h阿明hit種絕望ê表現,安子心底ê一種寂寞悽凊ê情緒,就tùi憐憫阿明ê單純意識,忽然成做bē tàng原諒ê罪,hō͘ 她koh khah激烈責備家己。

她想tio̍h嫁來陳家已經二十年ā,回顧起來,雖然道路險峻,總是一路行落來à。Tī生活無仝,感情mā無仝ê陳家,她進入其中,盡家己一切ê努力,來求kah陳家ê人做伙生活。總講一句,她感覺已經tī chia生活二十年後,當她知影iáu有koh khah重要ê tāichì chìn前,她必須繼續向前行ê時,安子soah感覺gāng去。春鸞啥物tāichì都m̄知,kantaⁿ一直感謝安子;她感覺家己tio̍h tī春鸞ê面前,tī陳家厝裡ê人面前謝罪。為啥物bē tàng koh khah坦白表明家己ê意志,koh khah清楚來顯示家己ê決斷neh?為啥物beh企圖tī暗中恬恬á kā tāichì埋葬neh?她家己mā感覺真gāigio̍h;這是何等ê偽善kah陰險! 安子看tio̍h掛tī別莊壁頂ê Tabinchhih(達文西)「最後ê晚餐」仿作油畫,她感覺胸坎á teh痛。耶穌講:「Lín chiahê kah我做伙食ê人中間,有一個會出賣我。」學生一個一個問耶穌:「總m̄是我ho͘ⁿh?」(譯註:馬可福音14:18~19)

安子teh想:我家己to̍h ná親像是出賣耶穌ê猶大。
過一時á,玉簾忽然行入來。
玉簾有話beh kah安子講,所以來chia。她看tio̍h春鸞在場,無方便講,所以心神不定ê款。M̄ koh,春鸞隨時離開;春鸞m̄是會曉看人ê面色,是因為她擔心阿明iáu未tńg來,beh出去chhōe伊。

玉簾向安子說明tāichì ê經過;如果清子知影開金庫ê方法,the̍h現金hō͘ 她,玉簾當然bē接受,á是她若知影hitê瓷á hiahni̍h值錢,她mā會拒絕。M̄ koh,她the̍h去到古董店,想bē到隨時to̍h賣八百圓。玉簾chit時感覺她做m̄ tio̍h tāichì à,心內緊張,而且個性有潔癖ê玉簾mā無法度恬恬,所以緊趕來農場。
「我m̄知tio̍h án怎kā你會失禮chiah好,景仁ê tāichì hō͘ 我ê頭腦起糊塗ā。」
「無lah,無要緊。M̄ koh,若beh the̍h去賣,其它iáu有真chē瓷á neh。」
「它ê價值kám是比賣出去ê錢khah koân?」
「Eh,無lah。你講ê hiahê錢,你thang隨時the̍h去用。」

安子因為想beh極力掩蓋她ê tio̍h驚,soah顛倒露出她驚kah gāng去ê款。Tī hiah chē瓷á中,清子偏偏the̍h hitê清文siōng珍惜ê精品hō͘ 她;運氣實在有夠bái neh,清文一定會真受氣,真失望。清子平常時lóng真伶俐,卻做出chit種戇tāichì;安子氣kah真懊惱。

俗語講:禍不單行;尤其是tī陳家,tī仝一個時期有好pháiⁿ事起起落落ê命運。春鸞chhōe無阿明,tńg來別莊;農場ê人講,幾點鐘前有看tio̍h阿明tī溫室前行來行去,了後to̍h m̄知伊ê去向。安子心內ê不安,soah hō͘ 她產生不吉ê預感。總講一句,tio̍h隨時通知瑞文,所以安子就khà電話hō͘ teh顧厝ê清子,交帶她轉達hō͘ in阿叔瑞文知。

過無góa久,出現ê m̄是瑞文,卻是清文kah景文;in兩人因為隨人有tāichì beh來農場,tú好坐仝班車來。

大家坐tī別莊ê大廳,阿明ê tāichì kah伊chitmá tī tó位,成做話題ê中心。清文講阿明kah意虎頭埤,大概是去hia chhitthô;伊卻無啥物擔心,顛倒有一點á kún笑ê口氣。
「Hiah òaⁿ iáu未tńg來,咱tio̍h來去叫伊。M̄ koh,阿明是一個相當詩情畫意ê人,前幾工,伊有kā歌頌虎頭埤ê漢詩hō͘ 我看,雖然hit首詩無合平仄(piâⁿcheh),m̄ koh,我會記得he是一首理念傑出ê詩;伊teh詠吟hit帶山岳ê樹木投水tī深湖....。」

清文因為看tio̍h安子真擔心ê款,thiau故意ánne講,來kā她heⁿh驚。M̄知是啥物緣故,chit幾工清文kah平常時無仝;伊無kah以往仝款真正經講出伊ê看法,卻時常帶kún笑ê口氣;這是因為伊chitmá比啥人都khah鬱卒。伊當teh考慮是m̄是tio̍h繼續經營農場kah工廠?Á是tio̍h放棄?Taⁿ伊已經khiā tī chitê重大決定ê十字路口。伊想beh下決心,卻躊躇bē決定,所以伊beh來kah安子參詳。總是,chitmá koh去tú tio̍h小弟景文,soah hō͘ 伊ê鬱卒加倍;伊極力beh掩蓋,卻成做chit種有一點á冷笑ê口氣。

另外一方面ê景文neh?伊流露出比in阿兄koh khah kún笑ê口氣。伊ê個性一向都無beh正面講話,chit工伊koh khah thiau故意ánne。
「放心lah,阿明無論去南洋á是啥物所在,lóng是一個ē tàng獨立生存ê青年,kah阮ê景仁完全倒páiⁿ。阿明準講beh投入去虎頭埤,mā會留伊ê詩落來。」 景文ánne講,hō͘ 春鸞忽然koh khah掛慮in kiáⁿ,就koh出去外面chhōe。
「景文,你mài講hiahê不吉ê話lah。」

安子禁bē tiâu ánne責備景文。她對家己ê神經質感覺tio̍h驚。雖然是ánne,景文iáu是koh無正經笑笑á講:
「我只是kā阿明kah阮kiáⁿ做比較來講ê lah。阮hitê猴死gín'á若是死,mā只有留落來債務;伊準講落地獄,mā會敲電報來要求匯錢hō͘ 伊。」
「景仁kám hiahni̍h gâu開錢?」

清文ánne問,又koh khau洗講:
「這mā是因果ā,因為老父『有錢使鬼』,kám m̄是?」

景文聽tio̍h阿兄輕視koh khau洗ê話,kantaⁿ感覺小khóa gāigio̍h而已,隨時to̍h koh回復kahná無tāichì ê款,繼續講:
「Mā無一定是有hit種老父to̍h有hit種kiáⁿ。你看瑞文kah阿明,he是pháiⁿ竹出好筍ā。我因為有chit種看法,對長男難免會有一點á kā伊sēng過頭。」
「可能是老父siuⁿ過kā伊灌輸金錢ê觀念,所以無妥當。」
「Ánne,to̍h應該成做一個bē亂開錢ê人chiah tio̍h ā。」
「世間事tú好倒páiⁿ;ánne會hō͘ 伊掠準錢to̍h是beh用來開ê。」

景文對阿兄ê khau洗態度,心內感覺bē爽快。伊chitmá當teh為tio̍h長男景仁ê tāichì煩惱,清文m̄ nā無kā伊小khóa同情,á是誠意對待,連平常時誠懇ê阿嫂都對伊kún笑講:
「因為你對錢siuⁿ過凍霜m̄甘放,chiah會引起kiáⁿ兒beh偷偷á開錢ê心!」 景文禁bē tiâu,牙齒根咬teh講:
「連阿嫂mā ánne講oh?總是,別人ê kiáⁿ án怎,無我ê tāichì lah。」
「Mā m̄是ánne講lah。金錢比孔子ê教示khah優先,這是玉簾講tio̍h你ê時ê講法。總講一句,無論啥物重要ê tāichì,因為你lóng是掠錢做優先,所以....。」
「可能是ánne;m̄ koh,若是關係tio̍h kiáⁿ兒ê tāichì,to̍h bē hiahni̍h簡單處理;天下父母心,我mā無例外。大家lóng掠準我凍霜kah刀割身軀mā bē流血,ánne,我chitmá to̍h來像童乩,割hō͘ lín看!」

景文ánne teh講khau洗家己ê話ê時,hō͘ 玉簾tī邊á teh罵人ê話掩蓋tiâu.leh。
「免講mā知!準講會流出血,你所流ê mā是豬血lah!」

真傷人ê話!豬血,he是tī屠宰場,kā刀鑿入去豬ê心臟,koh kā噴出來ê血貯tī桶á撒鹽,hō͘ 黏糊糊ê血變成kui塊,thang做料理用。Hiahni̍h惡毒ê話!景文用懷恨ê眼光睨in bó͘,m̄ koh,伊家己控制tiâu.leh,kantaⁿ haiⁿ一下冷笑一聲。

大家lóng kah伊對敵,無一個人理解伊,了解伊。In平常時to̍h是ánne teh kā伊對待,今á日是伊家己進入來chit種難堪ê場面;ná親像niáu鼠chông入去當niáu鼠ê籠á內,hō͘ gín'á teh鑿,teh chhòngtī ê情形。M̄ koh,今á日大家偶然聚集做伙,精神lóng真激動,自然而然就想beh kā hitê尖尖ê觸(chhiok)角,向hitê siōng無受感動ê人鑿去;ánne,siōng安全ê目標to̍h是景文。M̄ koh,chit工ê景文是比大家所想像ê koh khah有第六感ê人,伊漸漸點to̍h報復ê心,想beh kā hiahê輕視金錢ê假面具剝落來;一種tī平常時所無ê感情,tùi伊ê心底teh bo̍k一下bo̍k一下發酵起來。
「M̄ koh,阿嫂,若是tú tio̍h chit種情形,你beh án怎處理?家己ê kiáⁿ tī學校成績無好,放蕩koh無守規矩,完全無顧父母ê面子,而且因為痴情soah hō͘ 對方索取一千圓ê大筆錢....。」

景文ê面露出微微á ê笑容,目chiu chîn安子。「準講你是真堅強koh真溫柔,tī chit款ê境遇之下,你mā是會tio̍h急,kám m̄是?」伊想beh ánne問安子。

安子túchiah有tùi玉簾ê嘴知影chit項tāichì,m̄ koh,清文chitmá chiah第一pái聽tio̍h。
「Ngh,有chit款tāichì oh?」
「我已經對伊無辦法à,真傷腦筋,請阿兄hō͘ 我一koá意見。」
「意見無啥路用lah。面對tāichì,tio̍h ài家己先有覺悟lah。」

景文知影chit pái瑞文ê kiáⁿ阿明ê tāichì,兄嫂有親身teh kā伊照顧,m̄ koh,伊ê kiáⁿ景仁ê tāichì,伊ê兄嫂m̄ nā無teh關心,mā無真誠ê關懷,景文看tio̍h,心內真bē爽快。
「像lín清子ánne ê傑出chabó͘kiáⁿ當然無話講,m̄ koh,像阮hiahê不成材ê小kiáⁿ,一生to̍h hō͘ 父母操心。我若無hō͘ 伊錢,伊就無beh tńg來,kahná teh kā我威脅leh。我受氣,無kā伊回phoe,伊竟然tùi東京tńg來....。」

景文期待阿兄聽了會tio̍h驚,koh kā伊同情,mā會hō͘ 伊啥物意見。總是,清文雖然對景仁tùi東京tńg來,有一點á感覺意外,m̄ koh,伊chitmá ê心不便對景仁ê tāichì有啥物批評,á是同情kah關懷。
「伊m̄是teh威脅,是受逼kah無路。若m̄是逼kah不得已,伊bē hiah遠tùi東京tńg來。你to̍h kā錢the̍h出來,趕緊解決。」
「真正是不成材,kantaⁿ hō͘ 父母操心。」
「M̄ koh,你送一千圓kā阿母祝壽,你to̍h仝款送lín kiáⁿ ánne ê一筆錢。」
「兩者並論,我擋bē tiâu。」
「M̄ koh,你真有錢ā。」
「大販(hoàn)á無必要有錢。」

景文一半自負一半自嘲(sau)ánne講。In bó͘ 玉簾忍bē tiâu講:
「你免操心,ài你chit款守財奴the̍h出chit筆錢,真可憐!我來處理to̍h好。」
「你tang時hiah有錢?」
「我是大senglí人ê夫人ā,當然有錢。」
「啥物?你最後mā是對我哀求,其它無啥撇步lah。」
「真討厭!你chitê人對待家己ê bó͘ á是kiáⁿ兒,to̍h親像teh飼雞á,kantaⁿ hō͘ 牠飼料niāniā。」
「M̄ koh,咱tau ê雞母生ê卵無好。」
「He是因為雞公無好。」
「你去教會了後,iáu koh是hiah gâu罵人。教會kám無教你tio̍h疼你ê丈夫?」
「你mā有需要疼oh?無kah大bó͘ 參詳to̍h娶細姨,講好beh hō͘ lín bó͘ 有夠額ê lânsan費用,卻講話無算話ê chapo͘人,kám有權利要求真正ê疼?Oeh,你kám有chit種權利?」

玉簾想beh得tio̍h清文kah安子ê認同,她teh chîn in兩人ê表情。總是,清文kah安子知影玉簾本身顯然有缺點,所以in兩人m̄知beh án怎回答,就恬恬無出聲。玉簾真火大;宗教á是信仰並無改變她ê個性á是性地。她想講她是一個hiahni̍h無辦法ê chabó͘人;家己所欠缺ê物件一屑á to̍h lóng無加添,她是chiahni̍h'á不幸。Chit種ê痛點去hō͘ 丈夫講tio̍h,而且連兄嫂都kahná認同ê款,致使玉簾忽然感覺擋bē tiâu。她突然使khiohka̍k(自暴自棄)起來,無顧體面á是自尊,就嚷起來:
「Aiah,我擋bē tiâu,擋bē tiâu!Tú嫁來ê時,我討厭你ê面,然後討厭你ê心。總是,我kah你無仝;我有權利追求疼,kahná嘴ta teh ǹg望水。我kah你無仝neh,我有像孵雞卵ê雞母ê腹肚有溫暖;無像你冷淡,ná狗á ê鼻hiahni̍h冰冷。你不管我gōani̍h無幸福,gōani̍h心酸,你lóng無teh關心,無teh看,一點á都無感覺tio̍h我ê可憐。家己親生骨肉ê長男,陷入tī hiahni̍h深ê困境,你卻m̄甘the̍h錢出來。雖然是ánne,我iáu想beh tùi你ê身上chhōe看有啥物優點無。M̄ koh,我chitmá已經看破à,無論如何,我lóng無所謂ā。總是,chit pái我無法度忍受,我beh kah你拚,kah你拚到底....。」

玉簾kā面仆tī桌á頂,心內悲傷kah激動哮出來,koh哭teh kā清文講: 「阿兄,請你原諒!我無經過你ê同意,家己kā你ê重要收藏品the̍h去賣掉。這lóng是因為我kah景文之間ê情形是ánne,出tī無奈chiah ánne做。」 她哭teh說明她kā古董the̍h去賣ê tāichì ê時,安子心內非常不安,她掠準清文聽了會tùi椅á跳起來。M̄ koh,hō͘ 她tio̍h驚ê是,清文並無她所意料ê激動,顛倒是景文ê面色變青。
「玉簾,你ná會做出chit種糊塗tāichì?你ná會kā別人ê物件....?」
「Lóng mā是你m̄好ā!是你siuⁿ過凍霜,所以我逼kah不得已chiah ánne做ā。」
「阿兄,hitê物件價值gōa chē?」
「我講賣八百圓ā。」

就ánne,景文隨時tùi lak袋á jîm出一把錢teh算。Ah,ná會hiah浪費?景文ê心內顯然是ánne teh想,伊ê chéng頭á尾小khóa teh phi̍hphi̍hchhoah。

M̄ koh,m̄ nā是hō͘ 伊ê chéng頭á phi̍hphi̍hchhoah,mā hō͘ 伊ê心情激動,koh hō͘ 伊感覺絕望,因為伊並m̄是大家所想ê,m̄甘開chit條錢。伊沿路算錢,沿路講,聲音是奇怪ê低沉:
「我tùi早起開始to̍h tī街á路走chông。我帶chit筆錢,m̄ koh,m̄知景仁人tī tó位,無法度kā錢hō͘ 伊,所以就來農場看bāi。我kah世間一般ê老父無啥無仝,m̄ koh,無人理解我ê心,連一點á都無人beh kā我理解;我kantaⁿ hō͘ 人認為是凍霜,看錢ná性命leh。我可能確實是ánne,m̄ koh,我謹慎小心。是ah,我已經決心beh kā錢hō͘ 景仁,m̄ koh,玉簾iáu講我是凍霜鬼。她lóng是ánne kā tāichì舞kah亂七八糟,她根本都無理解我;經過hiah 長ê歲月,她iáu是bē理解我....。」

總是,清文ê面結結。Tùi伊ê教養看起來,tī人ê面前m̄知見笑teh展示錢ê做法,伊看bē慣勢。小弟chit種tī人ê面前算錢ê態度,比古董hông賣掉,koh khah hō͘ 伊bē爽快。
「你teh chhòng啥?緊kā hiahê錢收起來!」
「Kám講hit ê古董ê價值koh khah koân?」
「He無所謂lah!你掠準金錢ē tàng解決一切oh?」

景文看出這惹起清文非常受氣,伊想講以後chiah來還錢,就kā錢收入去lak袋á內。伊靜靜khiā tī四面楚歌之中,感覺kahná hông擊倒。若是以前,伊會感覺ánne被打倒無啥物了不起;伊會kahná無啥tāichì koh peh起來,無要無緊to̍h行開,m̄ koh,chitmá伊卻無法度隨時peh起來。Beh peh起來需要一股氣力chiah ē tàng,這是真嚴肅ê課題。伊有生以來第一pái感覺tio̍h人類ê嚴肅課題:若beh有權利得tio̍h疼á是理解,mā需要hiahni̍h困難ê過程chiah ē tàng得tio̍h。
「阿兄一下提起錢to̍h kā它輕視,m̄ koh,阿兄ê事業mā bē tàng忽視錢ā。」

景文ê面已經一屑á笑容都無。
「如果阿兄ê事業失敗,破產....。」
「我tang時破產leh?」
「我是講如果。無lah,你何必硬講你經營上無問題neh?我知影,知影你公司ê狀況án怎。」
「你免家婆lah!這kah你有啥物關係leh?」
「阿兄你koh ánne講à;你總是對我有chit種看法。當初你設立鳳梨罐頭工廠ê時,我hiahni̍h反對,你卻bē了解我ê心情;我並m̄是擔心你會成功á是bē成功而已。」
「Ánne,你是teh擔心啥物?你kám是擔心家己會hō͘ chitê災難拖累?」
「M̄是lah,我ê心情....。Tio̍h án怎講chiah好leh?我無像阿兄你chit種學者型,bē曉高深ê講法。譬喻講,阿兄若是身軀無半項ê情形....。」
「你iáu是teh擔心這oh?」
「無lah,你注意聽,我是講如果。阿兄如果陷入chit種地步,我一定會幫忙;我ê立場是bē sái無救阿兄,你kám bē明白?」
「你kám是chiahni̍h有同情心ê人?」
「我又koh hō͘ 人ánne講à。我的確是親像阮bó͘ 所惡毒指責ê凍霜lah,薄情lah。M̄ koh,我m̄是kantaⁿ ánne,真正m̄是kantaⁿ ánne。大家ná會lóng bē了解我ê心情leh?」

景文因為家己想beh講ê話無法度適當表達出來,心內真tio̍h急,瘦koh薄板ê身軀hián來hián去,手ia̍t來ia̍t去。伊ê根本觀念確實無真明確,連家己都無真了解,m̄ koh,伊想beh hō͘ 人理解是事實。
「陳家m̄是阿兄一個人起造ê;我mā是有teh起造,瑞文mā是其中一份子。我雖然凍霜、固執,m̄ koh,我所做ê tāichì m̄是為我一個人teh做。Chitmá我對chit點有清楚了解à;我一向連家己都無真明白我有ánne teh做。M̄ koh,確實是ánne,若無,我bē有chit種心情。我感覺非常委屈,真想beh哭。」

景文ê想法、行為,確實tī無意識中有teh為家己ê家族kah家己ê祖先。Koh再講,tī伊ê心內若是有疼,he並m̄是集中tī個人ê疼,卻是一種無明確ê大家族ê疼。因為清文是台灣人,伊應該會明白chit點,m̄ koh,因為新思想kah教養hō͘ 伊脫離舊傳統,所以tī伊看起來,景文chit種精神kah行為,只不過是無意識ê表現,因此伊所顯示出來ê to̍h無啥物特別ê努力kah痛苦,所以一屑á都無法度打動清文ê心。

M̄ koh,景文chit時hō͘ 激烈ê自我意識震撼,雖然伊m̄知tio̍h án怎打動人ê心,m̄ koh,至少伊家己對家己已經有感動。
「我是無聊ê人,無像阿兄做tāichì出色koh súi氣。鳳梨罐頭事業tī社會ê評價bē bái,厝裡ê人mā因為有農場感覺真歡喜。Ánne比起來,我koh khah明顯無價值,連老母都無kā我肯定。Chit種情形kám好?當然阿兄是了不起,m̄ koh,阿兄若加減kā我了解一下,小khóa kā我擁護一下,mā bē致使我成做一個hō͘ 人看bē起ê chapo͘人。」

景文吐露伊激烈ê憤怒kah譴責了後,伊就大pān挺胸講:
「M̄ koh,我無beh koh講啥物不平ê話ā。到最後,無一定厝裡ê人lóng tio̍h óa靠我;我有chit種力量。應該the̍h錢出來ê時,我to̍h會the̍h出來,無惜kā所有ê財產the̍h出來。Aiah,阿兄,請你清楚講一下,hitê古董到底價值gōa chē?」

清文beh回答,卻koh躊躇。
He是大概一年前,有人tī支那發見hitê古董,帶tńg來台灣,清文就用便宜ê錢買落來。得tio̍h hitê有宣紙模樣ê白瓷細花瓶了後,清文ê興奮是無法度形容ê;無論是釉彩、光澤,á是紋路,hitê奇巧ê美麗,jú看jú hō͘ 伊ê心弦受tio̍h震撼。聽講he是宋代定窯ê出品,當然是真稀罕ê瓷á。Hit站á,伊看kui百遍mā bē倦teh欣賞,而且koh詳細調查hitê瓷á。總是,tú親像男人ê迎新棄舊,清文對它ê熱度真緊to̍h消退,連伊家己都感覺不可思議。這並m̄是因為後來清朝ê御用窯興起,仿造早前瓷á ê歷史事實hō͘ 伊起疑心,mā m̄是實際上伊對瓷á有鑑定ê能力,卻是伊teh欣賞ê中間,m̄知án怎soah失去興趣,chiah開始厭煩起來。因為清文對真品kah仿品有久長ê鑑定經驗了後,結果發現伊只不過是看tio̍h稀罕名品ê幻影niāniā;清文最近chiah了解tio̍h chit點。 清文想beh kā事實講出來,m̄ koh,伊看tio̍h小弟罕得有ê激動,認真teh kah伊應嘴應舌,所以soah講出小khóa khah「誇張」ê話:
「He是一世人oh得兩pái入手ê精品。He是我ê大財產,準講我身軀無半sián錢,hitê古董mā夠我食五六年。」
「阿兄,kám有影?」
「Lín是外行,hitê古董ê價值是用萬做單位ê。」

這是gōani̍h'á恐怖ê失敗kah災難!景文kahná踏無tio̍h一坎階梯,一時失去氣力。「玉簾,你....。」伊只有講出ánne,就已經無氣力發脾氣,kantaⁿ用怨恨ê眼光睨玉簾。伊túchiah有講出大話:無惜kā所有ê財產the̍h出來;伊m̄是隨便講講leh,事實上,若是真正發生chit種大tāichì,伊一定會ánne做。M̄ koh,為tio̍h放蕩kiáⁿ ê無檢點來處理善後,á是為tio̍h愚戇ê bó͘ ê無知做法來收拾善後,卻....。

伊竟然會陷入hiahni̍h悽慘ê地步!
清文看tio̍h景文hiahni̍h絕望ê神情,伊感覺chiok內疚(kiù)。
「景文,你m̄免hiah悲觀,是騙你ê lah,m̄是真ê lah。因為你siuⁿ過認真應嘴應舌,我soah想beh kā你heⁿh一下。我已經了解你ê心情,咱mài koh冤家ā。Hitê物件無啥物要緊,其實玉簾顛倒賣了好價錢。」

景文kahná免hông判死刑,就ánne安心落來。玉簾卻kahná觸tio̍h啥物,一腹火giâ起來。她對清文比手畫腳,講:
「Siuⁿ過份lah!阿兄siuⁿ過份lah!Beh滾sńg笑mā tio̍h看時間kah場面ā。聽tio̍h價錢koân到上萬ê時,你想我ê感覺án怎?我tio̍h驚kah目chiu前烏暗,我想我活bē落去à;景文mā是仝款。我kā kantaⁿ價值八百圓ê別人ê物件擅(siān)自the̍h去賣掉,想起來to̍h痛苦,chiah走來chia;我是真誠ê。景文今á日mā是真誠ê,伊túchiah mā是kiōngbeh流目屎。」

清文一直叫她mài koh講lah,mài koh講lah。玉簾iáu是m̄聽,繼續講: 「你卻teh滾sńg笑,ánne kám ē sái?你kám一點á都無感覺阮可憐,無kā阮同情?景文mā是人,無論如何,你ánne講話tùi鼻孔出來,teh heⁿh驚人,看人無起,hiahni̍h欺負人,啥人擋會tiâu?好!我chitmá to̍h去kā hitê物件the̍h tńg來;準講ài一萬á是兩萬,我mā一定買tńg來hō͘ 你看....。」

玉簾kahná siáu.ê teh嚷,倉倉pōngpōng走出去。
景文三聲無奈講:「她ê脾氣to̍h是ánne,請mài見怪!」

伊對兄嫂露出pháiⁿ勢ê神情,m̄ koh,卻真奇怪,伊竟然歡歡喜喜tòe in bó͘ ê後壁jiok去。

清文kah安子一時gāng去。肝火旺盛過了後,蒼白ê面互相看一下;in一切lóng了解à,就忍bē tiâu微微á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