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文通訊精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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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ochette

作者 Guy de Maupassant 2009.06.14

[翻譯文學]

真奇怪a，chia ê古早ê記持定定teh kā我操煩，póe也 póe bē去，想beh kā伊放bē記得，顛倒koh轉來。

是一個真久ê 代誌a，久kah我想無，是按怎猶會留tī我ê頭殼內，印象原在chiahnih強 chiahnih新鮮。Chēng我bat Clochette了後，我有遇著真chē pháiⁿ空ê、感動ê、恐怖ê代誌，m̄ kú 我想bē到，到chitmá我猶ta̍k日會看著伊ê面，清清楚楚若像我11、12 歲ê時，第一回看著伊按呢。

Clochette是一個老查某裁縫，伊每禮拜二會來阮厝替阮補衫á褲。我ê pē母hit陣tòa tī莊腳ê『大厝』，其實講起來，不過是he厝一個有尖厝頂，koh有四、五間農舍圍tī邊a niātiāⁿ。

這個村，講是大村，實在是一個小鎮，ùi幾lōa百公尺hn̄g tō看會著。一間紅磚á ê教堂圍tī中央，年久月長，磚á攏變烏色ah。

Ta̍k禮拜二老Clochette thàu早六點半到七點tō來阮厝。伊去衫á褲間坐落來，tō開始做伊ê khangkhòe。

伊人lò koh sán koh有發嘴鬚 m̄是lah，應該講是生毛（mo͘)，伊ê面生kah全細枝毛，無張持chia一chhok，hia一chhok，ta̍k位to會bùn出來，bē輸hō͘ siáu人用針線thīⁿ tī伊hit個大 面頂koân，看起來伊若像是一個穿裙ê警察。Chiaê毛發tī伊ê鼻頭、鼻空內、鼻á邊、嘴下hoâi kap嘴phóe頂面。伊ê大目眉 是火hu ê phú色，siuⁿ sán koh siuⁿ長， ām kòngkòng koh chhènggiāgiā，概成兩撇嘴鬚tàu m̄ tio̍h位。

伊行路páileh páileh，m̄是普通 小khóa pái，khah親像一隻船pa̍k tī水kîⁿ teh搖hián。若用hit枝好腳載規身ê重，伊khiauku koh捆頭ê身軀tō若像hông giâ起lih山hiah koân ê水湧頂頭，chiah koh siak落去海湧ê深底，tâi入去土裡變無去。伊行路ê時，hàiⁿ 一下hián 一下，若像風颱teh掃船á。伊頭殼pa̍k一條大條巾á，見行一步，he巾á尾sôe tī腳脊 tō掃過來掃過去，tùi北掃到南，koh tùi南掃到北，按呢tōngtōng hàiⁿ。

我足愛kap老Clochette作伙。Peh起床tō去衫á褲間，看伊雙腳ná teh ù燒，ná teh無êng補衫á褲。看著我，伊tō叫我坐，讓hō͘我ù腳。因為hit間房間大間koh 冷，伊驚我去kôaⁿ著。伊講：「來，乖gín'á，若無ù燒，冷氣會kā你ê血tùi胸坎攏soh出來」。

伊ná補衫ná講古hō͘我聽，he指(chéng)頭á 已經khiaukhiau，m̄ kú 猶真敏掠。伊ê目睭老a有khah輸，經過放（hòng)鏡ê kāu玻璃，看起來真大蕾，但是霧霧怪怪。

我會記得伊kā我講ê代誌，chia ê代誌tī我做gín'á ê心肝底活跳，hō͘我感覺，伊是一個真有度量無計較ê人。伊ta̍k項代誌攏看真單純koh清楚。伊kā我講庄裡發生ê一kóa代誌：一隻牛á tùi牛椆偷走出去，有一日早起才tī Prosper Malet ê磨á厝門口hông chhōe著，tī hia看風teh吹柴扇se̍h linlong；有人tī教堂ê鐘塔內底chhōe 著一粒雞卵，m̄ koh無人知影he雞母按怎飛起lihê ; JeanJean Pilas 散步lâm著雨，伊ê褲披tī門口teh曝，hō͘人偷去，伊ê狗á jiok二十里路遠，才去kā chhōe轉來。Chiaê簡單ê故事，ùi伊ê嘴講出來，tī我ê心肝底有bē tàng bē記得ê戲劇性、偉大koh詩意ê神秘。阮老母ta̍k暗讀hō͘我聽詩人寫ê奇巧ê詩句，mā無這個庄腳老查某人ê故事hiahnih刺激、有力kap深刻。

有一日拜二，我規早起聽老Clochette講古，尾a我kap chhiàⁿê tī Noirpre農場後壁Hallet樹林挽hazelnut，了後我想beh koh去看伊。我記kah真清楚，hit個經過若親像昨hng túchiah 發生hit款。

我kā 衫á褲間ê門sak開，tō看著這個老查某人phak tī土腳倒 tī椅á邊，雙手若lāihio̍h thísi̍t 開開開。一枝手gīm針，另外一手gīm我ê衫。伊hit枝好腳穿藍色襪á，夾tī椅á下面。伊ê目鏡lián去tī壁角，閃leh閃leh teh反光。

我大聲hoah，oa̍t頭tō走。大人攏chông來，無外久，我知影老Clochette已經死去a。

Tī 我做gín'á ê頭殼內，實在講bē出來，hit當時hiah深刻ê驚惶kap悲傷。我慢慢á行去樓腳ê畫圖室，bih tī烏暗ê壁角，peh起lih一條有手hōaⁿ ê椅á頂，真舊ê椅á，跪tī hia háu。我tī hia足久，一直到天暗去。

最後，有人gia̍h電火入來hit間房間。我bih tī外面無入去。後來有聽著阮pē母kap醫生teh講話，醫生ê聲我認會出來。

代誌發生了，人隨去kā醫生叫來。伊才解說，這個意外是按怎發生ê，m̄ kú伊講ê真chē所在我聽m̄ bat。伊坐落來， 先tam一嘴酒，食一tè餅，然後開始ùi頭講。

伊liâuliâu'á講，伊ê話我永遠會記得，永遠liô tī我ê記持內面bē 無去。我chitmá差不多會tàng照伊講ê， 一字一字攏總koh寫出來。

(伊講) Ah！真悲哀ê代誌。伊是我來chia了後ê第一個患者。我到位hit日，túchiah落馬車beh去洗手，人來叫我，講有人siak斷腳，真嚴重，ài緊去。

伊hit陣17歲，實在生做真súi ê查某gín'á。啥人會相信這項代誌？我攏無kā人講，除了我家己kap另外一個已經無 tī chia ê人以外，無別人知影。Taⁿ chitmá伊已經過身a，我會使m̄ 免koh替伊amkhàm 。

Hit時，tú好一個新ê老師來tī 這個庄頭。伊生作真緣投koh有扮，若親像一個副官。庄裡ê查某gín'á攏siàu想beh jiok伊。M̄ koh伊攏m̄ chhapin。因為伊足驚hit個老校長Grabu，老校長定定真愛發脾氣，koh足gâu管伊。

Hortense hit時tō是hō͘ Grabu chhiàⁿ去做補衫ê女工，也 tō是這個túchiah 死tī樓頂ê Hortense，總是出事了後，人叫伊『pái腳枴Clochette』。這個少年老師開始對Clochette有意思，Clochette感覺足歡喜，特別真有面子，因為這位老師是 大家想beh愛koh愛bē tio̍h ê少年家。Tō是按呢，有一日做工了暗頭á，伊soah hō͘這個老師siâⁿ去校舍ê閣樓約會。

Clochette ùi Grabu ê厝出來了後，假無意beh行轉去厝，m̄ kú無ǹg下面去ê路行，顛倒行ǹg 頂面去，bih tī草á堆內面等伊ê情人。無外久，hit個老師來，開始對伊講一kóa有ê無ê tiⁿ話。這時閣樓ê門soah koh kho̍k 一下拍開，校長伸一粒頭入來，問講：「Sigisbert，你tī頂面teh chhóng啥？」

老師驚hō͘校長知影，臨時緊張，應講：「校長，我起來tī chia teh小 hioh睏一下。」

這個閣樓真koân koh 足大間，烏màmà，Sigisbert kā hit個著驚ê查某gín'á sak去另外hn̄ghn̄g hit旁，講：「去bih起來。你若hō͘校長看著，我tō該死無頭路。緊去bih起來。」

校長聽著teh chhibúchhīchhū，koh問：「敢是kanna你一個tī hia?」

「Hioh，校長，kanna我一個lah。」

「Oh，老師，m̄ kú我有聽著你kap人teh講話。」

「無lah，校長，我chiùchōa，chia無別人！」

「按呢我家己來看māi 。」這位老先生按呢講，tō sòa 手kā 門鎖起來，落樓梯去樓腳gia̍h蠟條火。

這個少年家，伊事實是 一個無路用ê sut'á，其實這款無路用人咱不時會phōng tio̍h 。 這時伊頭殼gông去，起受氣，一直hoah：「緊去bih起來！一定bē使hō͘校長看著。…我若hō͘ 伊辭頭路，攏是你害ê，…緊， 緊去bih起來。」

In聽著鎖匙teh開鎖ê聲。

Hortense走去hit個ǹg 街á路hit旁ê窗á口，窗á sak 開，真細聲又 koh真決心tō kā講：「我若siak 落去碎kô͘kô͘ ，伊去了後，你chiah來kā我收拾！」

就按呢跳落去。

結果Grabu chhōe無人，只好koh peh樓梯落去，一直感覺真奇怪。

15分鐘後，Sigisbert叫我去，kā我講túchiah發生ê代誌。Hit個查某gín'á tùi 2層樓poa̍h落來，倒tī壁邊，猶peh bē起來。我kap這個少年老師chhōe著伊。Hit時雨落當大，我kā這個可憐ê查某gín'á chhōa轉去我hia。伊ê正腳斷3位，骨頭chhiám出來，thóng tī皮外面。伊無怨chheh，kantaⁿ真hō͘人感心認命，講：「Che是天意，生成是beh發生，叫我擔當ê。」

我chhōe人來鬥腳手，mā去通知伊ê pē母來。我kā in編一個故事，講有一隻馬車ùi 我ê門口chông 過，kā伊lòng倒。大家攏信我ê話，過來一個月，警察一直teh 追查hit個惹事ê人。

事實tō是按呢。但是我beh kā恁講，這個查某gín'á是一個真正ê女英雄，歷史上不管tó一個有做過大好事ê查某人，伊攏會tàng kap伊相比phēng 。 伊無koh去愛別個人。死ê時原在是在室女。伊是一個烈士，高貴ê靈魂，一生高尚忠實ê氣質。若準我對伊無這款最大ê欽佩敬疼，我tō bē tī這個時陣kā恁講這個故事。Tī伊在世ê時，我絕對bē kā人洩漏這件代誌，che恁攏應該會了解才tio̍h。

講了，醫生才 tiām 去。我ê老母teh háu。我ê老pē nauh 幾句á話，m̄ kú 我聽無清楚。然後in tō離開hit間房間。

我跪tī hit條有手hōaⁿ ê椅á頂流目屎chhoehkhùi，有聽著pinpin pòngpòng、生分ê粗重ê腳步聲，ùi樓梯hit頭過來。

In teh扛Clochette ê遺体落樓梯來。

Guy de Maupassant 簡介
Guy de Maupassant 1850年出世tī法國Dieppe 附近ê一個中產階級ê家庭。19歲tú beh讀法律系，m̄ koh因為發生法俄戰爭，hō͘ in ê家產攏無去，無法度tō去Paris做一個小公務員過日。伊ê老母細漢時陣ê朋友Flaubert，鼓勵伊發展伊文學ê才能，介紹伊入去當時Zola所主導ê『自然主義』運動，m̄ koh Flaubert對伊後來人生悲觀ê看法mā有發生真大ê影響。1880年發表 Boule de Suif ，hō͘伊大出名，成做當時新聞界、上流社會ê名人，伊寫ê冊銷路真好，排tī Zola ê後面。伊tī 三、四十歲當勇壯ê時期，攏總寫差不多300篇短篇小說，200篇刊tī報紙ê文章，6本長篇小說kap 3本旅遊記事。伊thàn真chē錢，m̄ koh mā攏開了了，除了有孝in老母，醫治有精神病ê小弟，伊真愛旅行，tòa súi厝，遊艇，種種…。1889年伊ê小弟死去ê時，伊家己ê健康mā無好。1892正月初一因為tio̍h梅毒起siáu，自殺無成，自按呢tòa tī病院。1893年7月初6過身，死ê時才42歲。

台文通訊編輯感覺，Maupassant這篇[ Clochette ]會使講是伊上有代表性、藝術性ê短篇小說之一。陳星旭ùi英文翻譯作台文，請大家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