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日譯台e5台灣小說 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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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夫人》第二部 親子 第四章

瑞文ê chhitthô同伴溢來厝裡phah麻雀,in bó͘春鸞捧茶餅出來了後,koh kah平常仝款hō͘人放tiàm壁角。因為無聊,想講看做什麼tāichì來消磨時間,就行入去瑞文ê細姨陣ê房間,招伊來i「葫蘆笨」ê poa̍hkiáu。但是,阿陣kah平常無仝,心情鬱卒,精神振作bē起來。

「你平常siōng愛i葫蘆笨....無ài to̍h mài i。但是,你今暗thài會無元氣leh?....你若生一個á gín'á to̍h好。」

春鸞不可思議ánne問阿陣。In翁瑞文娶阿陣入陳家ê門,到taⁿ已經滿四年ah。丈夫ê細姨無生kiáⁿ,對大bó͘來講是真好ê tāichì,但春鸞並無kā阿陣看做是丈夫ê細姨nātiāⁿ。

起初chitê姑娘tú入來厝裡ê時,因為siuⁿ過意外,春鸞mā gōnggia̍h kah哭出來。幾年前,當景文娶身分低koh無姿色ê楊氏龍來做細姨ê時,陳家ê人非常gōnggia̍h,以玉簾為中心引起種種ê摩擦,á瑞文ê情形有超過無不及。因為暴露in兩人tī田庄ê痴情關係,無法度藉口kanta kā阿陣當做chabó͘嫺來看待。而且她m̄是純粹ê台灣人是大問題,加上一個難題是她mā姓陳,仝姓ê婚姻tī台灣是根深柢固ê禁忌。另外一方面,大兄清文kah安子對道德ê觀點極力反對。脆弱ê瑞文遭遇全面ê反對,伊一個人抵擋bē tiâu。結局盡力支持丈夫,hō͘伊ē tàng達tio̍h願望ê卻是in bó͘春鸞,hō͘人感覺真意外。In bó͘認為可以,ē sái講是希望ánne,厝裡ê人無辦法只好默認。

春鸞屈服ê看破態度,kah狷介任性ê玉簾tú好相反,兩人lóng成做hō͘人討厭kah恥笑ê對象。但是,講起來mā是無辦法,春鸞m̄是「愛」ê君王卻是奴隸,伊愛丈夫卻kā丈夫所愛ê奪走,chhun落來ê iáu有啥物?她感覺真疑問。

但是,過了一段日子了後,春鸞漸漸感覺──原諒瑞文kah阿陣ê關係,並m̄是完全為tio̍h丈夫設想,mā是出tī對chitê姑娘來考慮。M̄知什麼原因,春鸞kah意chitê名叫阿陣ê chabó͘gín'á。雖然kah意有種種無仝ê情形,她講bē出kah意ê程度kah理由hit款奇妙ê吸引力。

「你tī田庄kah瑞文熟悉,算起來也有六七年loh。....為什麼iáu未生kiáⁿ?」
「Ngh....」

阿陣感覺真無聊to̍h搖搖頭,桌á頂面ê電火照光in兩人對坐ê六仙桌,房間內ê四角落光線光線暗淡。阿陣穿開叉ê上海式流行長衫旗袍,因為室內光線無真光,深藍色ê絨質長衫,看起來色緻發烏。她hitê粗骨ê手帶雙股ê金手環,黃玉ê耳鉤搖leh搖leh真kó͘chui。她ê耳á細細,形狀無súi,看會出她ê樸素卑微身世,但整體ê容姿看起來算是非常脫俗,chitmá已經是富豪人ê第二夫人,也無什麼thang見笑ê所在。但是,阿陣對已經習慣ê旗袍高領,túchiah就感覺gāigio̍h搖頷頸,真合軀ê長衫hō͘伊感覺拘束,心情kahná無真爽快ê款。春鸞是想講伊已經有娠chiah ánne問伊,阿陣回答講m̄是。
「Ngh, 阿陣ah, 你身體bē bái,thài會無boeh生kiáⁿ?」
「我mā m̄知什麼原因,bē生lah,我mā真ài有kó͘chui ê gín'á。」
「去媽祖宮拜註生娘娘求子看bāi,若bē sái chiah來kā人分kiáⁿ。」
「春鸞ê kiáⁿ分我一個kám好?」
「分你ē sái....。但你kahná無想boeh ài有kiáⁿ。」
「真寂寞neh。....春鸞,你有boeh pok薰無?」
「無,你pok to̍h好。」

阿陣ùi原住民獨木舟型ê薰盒抽出一支薰來點to̍h,kahná boeh kā心內ê憂愁吐出來,尖嘴連續吐出一兩嘴薰。她hit兩蕊茶色ê大目睭投向壁頂,壁頂掛竹雕刻字句ê對聯下面,有一幅白朗峰(Mont Blanc, 阿爾卑斯山ê最高峰)風景圖,是瑞文最近ùi古物店買tńg來掛ê。「你看án怎?真súi ho͘ⁿh!比新高山kah次高山khah高。」瑞文指hitê hō͘萬年積雪蓋tiâu kahná剃頭刀削過ê連綿雪白山峰ánne講。伊原本無想boeh hō͘ 阿陣看山景,免得引起她ê回憶,但最近她露出無精彩ê心情,對山kah田園大自然ê鄉愁,所以瑞文chiah掛chit幅風景圖來安慰她。

陳氏阿陣並無幸福。人對環境有適應能力,tùi習慣上來講,習慣文明生活比習慣野蠻未開化khah容易,習慣富裕生活比習慣貧窮khah容易,但chitê定則並無適用阿陣ê身上。她ê老母阿笑隨時習慣文明ê氣氛,真愉快teh享受。M̄ koh tī chia所講ê習慣,並m̄是指精神上ê文化,是指tòa高尚ê人家會感覺快樂,ē tàng食chheⁿchhau,就是指chit種物資生活ê向上。可能是因為阿笑siuⁿ過度,暖衣飽食ê劇烈生活變化,她kah chabó͘kiáⁿ同時來到陳家無夠一年,留落來田庄人無見過世面ê笑話,to̍h因為身軀浮腫來突然死亡。

In chabó͘kiáⁿ阿陣to̍h完全無仝,她用一定ê物資,有時極少ê物就知足,自然界生物樸素ê習慣,她bē hiah容易消失。奢華ê衫褲是瑞文硬叫伊穿ê,koh講她是田庄人,想講她會大量貪食,其實餐桌頂面無論jōa chheⁿchhau,她絕對bē食siuⁿ飽。買金手錶hō͘伊ê時,她非常珍惜,但he只不過是kahná gín'á有玩具hit種ê歡喜。她隨時會曉讀時針kah分針,但無用頭腦來計算時間。「Chiah九點o͘h, iáu早。」瑞文ánne講,但是九點對阿陣來講,只不過是一個記號nātiāⁿ。Iáu早á是siuⁿ òaⁿ,chit款tāichì她用肉體去感覺日頭ê位置就有夠額。但是tī陳家,頭腦中無時鐘bē sái得,冬天另外一回事,若是春天kah夏天to̍h無分日夜。Kui暝lóng有人tī房間起床,mā有人tī半暝食飯,聽會tio̍h笑聲kah講話chhichhichhu̍hchhu̍h ê聲,絃á kah月琴ê聲。阿陣ài早睏早起床,對伊來講,看bē tio̍h日頭,地熱冷去,續落來一工ê疲勞──筋肉無teh振動ê時,習慣無意識感覺血流慢落來,肉體變遲鈍,就是teh命令她去睏來休息。她kanta渴望陳家所無ê日頭kah土,kahná hō͘人關tī牢獄hiahni̍h渴望日頭kah土。

有一pái發生下面ê事件。
過往ê阿傳阿叔有一個叫做秀通ê kiáⁿ,chitê少年人真ài耍phah鳥槍,每工早起時lóng出去phah鳥á。但是hit工掛tī壁頂ê槍phah無去,伊kui厝內問透透,一個一個問hiahê有腳手無清氣嫌疑chabó͘嫺kah僕人,lóng無結果。Iáu teh chhōe ê時chūn,阿陣忽然ùi後門tńg來,是她無講一聲to̍h借用hit支槍,她腰裡吊約二十隻山斑鴿(pankah)kah白頭殼á。
「你chit箍hō͘人驚一tiô,賊á原來to̍h是你,chengsiⁿ!透早to̍h hō͘人būsàsà,你tang時偷走入來我ê房間?」

秀通火to̍h大受氣,kā阿陣tu還伊ê槍一手奪過來,槍口向阿陣ê腹肚lu去。
「我一槍kā你phah死,用你ê腸á來灌ian腸飼狗!」

阿陣ê腹肚hō͘槍口tu teh, 身軀退後,她掠準真正會開槍。因為秀通bat兩三pái向她求愛hō͘她拒絕,這是求之不得ê報復機會,所以想boeh大大kā她heⁿh驚。阿陣真戇直,感覺jú來jú趣味。對精神發動kah行為表現之間無真正距離ê阿陣來講,假使她是hite5chapo͘人,若是伊表現出來ê激怒真正ùi內心燒起來,她大概會從ánne開槍。
「Án怎,你有服無?以後你若koh ánne做,一定kā你phah死!」 阿陣真正受tio̍h heⁿh驚,顯露出對死ê恐怖kah緊張。少年人因此滿足報復消氣ê爽快,bâbûn笑起來,túboeh kā槍收起來ê時,拚boeh設法脫離chitê恐怖ê阿陣,趁chitê機會拔開槍口衝過去,狠狠咬伊ê手腕。

陳家ê人看tio̍h阿陣chitpái意外ê狂暴了後,對她ê恥笑kah欺負to̍h有khah節制。其實衝過去咬人,這是阿陣來到陳家ê第一pái,koh再這kah一kóa chabó͘人見若冤家to̍h互相giú頭毛或是哭鬧比起來,阿陣ē sái講加真鎮靜斯文。

Chitê kahná豹母ê chabó͘人,kám ē tàng tī都市ê上流家庭生活?當初瑞文mā真擔心,但娶入來了後顛倒無必要hiah擔心。她ná親像hō͘人移徙無仝土地ê花,失去原來ê色芳。Tī阿里山連綿山脈ê所在,tī曾文溪流過廣闊ê甘蔗園kah田園,hit時她連家己ê價值kah存在ê理由lóng m̄知。但來到hō͘牆圍所圍kahná監獄ê陳家了後,她自然就了解家己本身。
「你ná親像啥物動物leh。」

瑞文常常真無奈何ánne問,無論經過jōa久,阿陣有bē tàng hō͘人理解ê所在。阿陣本身mā m̄知是án怎家己hō͘人講做kahná是動物,kah tī田庄ê時比較起來,伊已經加真溫純古意ah。
「你非常不可思議,看tio̍h你to̍h會起驚。」
「有啥物好驚?我á無giâ鐮le̍k'á,mā無giâ槍。」
「我m̄是指這lah,阿陣,你對我ê bó͘kiáⁿ到底抱啥物心情?」
「是án怎leh?....我lóng真合意每一個人。阿明看tio̍h我to̍h用咬牙切齒ê目神看我,但伊生kah真像你,一副kó͘chui ê面,一定是一個乖gín'á。春鸞是一個好人,kah她作伙lim茶講話,感覺她kahná真寂寞ê款。」
「To̍h是leh, 你chitmá講阿明kah春鸞是好人。Ánne社會上人teh講,chitê是好人,hitê是pháiⁿ人,你kám知是什麼原因?」
「He我m̄知。」
「你to̍h是m̄知leh, ánne你對阮bó͘,你有感覺做啥物pháiⁿ tāichì無?Kám一屑á都無感覺?」
「你講pháiⁿ tāichì....?」
「你看,你lóng bē明白。」
「你是講什麼人做pháiⁿ tāichì?」
「所講ê pháiⁿ tāichì──to̍h是指講白賊、hō͘人痛苦,奪人所愛ê物,to̍h是chiahê tāichì。」
「我會記得m̄ bat tùi春鸞奪取什麼物件,mā無講白賊,mā無hō͘伊痛苦ah。」
「若是你家己一個ánne想,便無問題,但是對方若無ánne想,會án怎?」
「Kám有啥物無好?因為你暗時mā m̄是lóng來我ê房間。」

阿陣無感覺tio̍h啥物矛盾或是疑惑,kahná真當然ánne講。瑞文chhoah一tiô,從ánne看破,無想boeh koh kā伊教化、提高她ê雅氣。她無自我意識,mā無反省ê能力,瑞文想講她kám會是白痴。性慾發起來ê時,以外ê tāichì全部ùi她ê意識中排除,全心一意koh純潔,ná親像滾滾湧出來ê泉水hiahni̍h清潔,無法度hō͘伊污穢。想講用手lā hō͘伊變濁,無一時á to̍h koh hō͘湧出來ê泉水澄清。瑞文hō͘ chit種湧出來ê力量kah大膽完全壓倒,tiāⁿtiāⁿ chhoah teh等m̄知如何是好。瑞文是一個氣派小氣ê人,若講伊想boeh做啥物tāichì,kanta ē sái講伊是天生ài夢想,而且身體虛弱,siuⁿ過強烈樸素ê性刺激,hō͘伊bē堪得。伊快樂lim酒lóng tio̍h thàu水,無法度承受侮辱、不安、痛苦參雜ê tāichì。
「你kahná鹿á leh,驚死死ê lám鹿á,隨時hō͘ 豹kah熊食去,hō͘槍phah死,ná親像探頭探尾落來溪谷lim水ê花鹿。....Kanta關心別人ê tāichì, 老母án怎loh, 阿兄án怎loh....驚死無膽,真討厭。....今暗我真歡喜,黃昏ê時並m̄是ánne, he ê chìn前mā無ánne, 今暗to̍h是ánne, ánne kám m̄好?Mài 煩惱kah面青súnsún,像日頭ánne khah有元氣leh,自早以來to̍h是日頭kah月娘結成夫妻....」

阿陣對瑞文hit種半熟卵ê情熱真無奈,因為她無法度了解文化人ê自我意識,想講瑞文ánne煮bē熟可能是病弱ê關係,美中不足伊m̄是Napalamah英雄hit款ê壯男。

阿陣tiāⁿtiāⁿ講「征伐日頭」ê故事:古早古早,天頂有兩個日頭,日夜無停一直teh照地球,熱kah會燙人,河水乾去,草木lian去,人mā嘴乾kah真艱苦。有一個聰敏koh有膽量ê青年叫做Nabalamah,已經五六點鐘用弓箭射無鳥ah, 就遠征去射chitê日頭。Chitê Nabalamah出全身ê力,suut一下射出,瞄準無對,箭頭soah深深射入去日頭ê身軀,血流ná the落雨。因此,兩個中間hitê被射落來ê日頭ê死骸就ánne隨變成冷冷ê月娘。

阿陣沿路講chitê神話,to̍h閃避伊bē tàng kā日頭流血滴滴ê絕頂光景完全表現出來,就無客氣khiā起來,做出模仿Nabalamah giú弓ê動作。總是,tùi伊細漢to̍h死去ê老父所聽tio̍h番á ê傳說kah口頭傳述,有koh khah驚人ê故事。像講「戀慕鹿á ê chabó͘ gín'á」、「鲛魚有利齒」....「chabó͘人ê故事」、「蛇性ê淫亂故事」....等等。M̄ koh,阿陣kantaⁿ kā chiahê傳說當做笑話kah低俗ê閨房, tī嘴裡無講出來。有tang時á 感覺好笑,會家己講講來笑笑leh,ná親像gín'á對不可思議ê傳說,koh驚koh ài聽,hō͘ 面增加光彩而已。起初,阿陣ê chit種行踏,tī瑞文ê眼內有討厭kah見笑ê感覺,m̄ koh,小khóa慣勢了後,to̍h無感覺gāigio̍h,soah變成kahná gín'á天真無邪koh自由ê清氣感覺。
總是,hitê阿陣mā年久月深了後,漸漸有改變。

台灣ê眠床大部分有安裝鏡,阿陣ê眠床mā tī頭頂安裝一面鏡,鏡面顯出她ê面容,嘴phé發光,熱情ê目神光iàⁿiàⁿ。Tú開始她家己無注意tio̍h,鏡是鏡,kantaⁿ顯出家己ê面容。總是,無jōa久了後,她開始漸漸注意tio̍h hit面鏡。鏡內面m̄ nā有家己,mā有瑞文ê影像;無久koh有春鸞kah gín'á,koh感覺會顯出陳家全體ê影像。

阿陣就ánne開始意識tio̍h家己所看tio̍h ê物件中間,kah以前有參雜變化。He是舊年一個熱天ê炎熱暗暝,瑞文beh招她去看戲來到她ê房間,阿陣tú tī屏風前拭身軀,兩人想beh tī屏風隔開來交換三言兩語ê時,in kiáⁿ阿明無出聲入來房間。
「Haⁿh, 阿爸有tāichì oh?」

老父真困擾,隨時tùi屏風出來。阿明穿落霜ê時穿ê洋服,kahná銅像khiā tī門口,身軀勉強khiā在,目神有koh樣。因為是tī老父ê情婦ê房間,想講一定有chabó͘人tī.teh,假做kahná無看tio̍h,目睭巡視房間ê四箍圍。
「Oeh, 阿明,你為甚麼來chia?明年to̍h beh讀高中ā,無認真讀冊bē sái得oh。」

瑞文真無奈teh隱藏家己ê失錯,強強用做老父ê威嚴,beh kā阿明趕出房間。M̄ koh,阿明無振動,大人ê虛假勢面kah困境ê弱點等等,hō͘ 純潔koh真實kahná尖錐ê少年人ê目睭看破。瑞文想講kah gín'á先做伙離開房間是siōng巧ê辦法,佳哉阿陣bih tī眠床前ê手工真幼ê屏風後面,人看bē tio̍h。Tú tio̍h chit款pháiⁿ剃頭ê情景,就ánne bih tī hia,hō͘ 人看做無tī房間內。想講連無法度分別數量ê阿陣mā會運用hitê智慧,m̄ koh阿陣忽然tùi屏風ê頂面露面,kahná teh唱情歌講:「Mài講可憐ê話,請chhōa伊做伙來去看戲」,lóng無管人ê感受án怎。 M̄ nā ánne, 她露出原形,tùi屏風ê後面出現,講:「緊準備,阮等你。阿明mā ài看戲,kám m̄是?今暗ê戲齣叫做....,諸葛亮ê勇敢故事。」

阿陣一直微微á笑,面緊向鏡,穿起水色ê對領ê衫。Kahná慢sôsô koh bē曉分別,父kiáⁿ同時感覺受tio̍h侮辱,面對hitê非常無關心ê背影,kahná teh睨仇敵hit種敵意來看。

阿陣簡單穿插了後to̍h直直兩三步來到伊ê面前,m̄ koh兩人互相交換無平常ê目神,無意中腳步停落來。尤其是阿明ê面kahná強風飽帆膨tutu,目睭因為見笑kah受氣,火to̍h起來。
「你tńg去,kā我出去!」

阿明ánne大聲hoah。因為非常突然,阿陣bē tàng了解發生啥物tāichì。總是,chitê gín'á一定是有甚麼原因beh對家己做出hiahni̍h劇烈ê挑戰。三人ê胸坎隨時引起莫名其妙ê壓迫感,到底是甚麼tāichì kah理由,鬥爭ê感覺臨到肉體ê時,天真發出理性kah寬容ê本性,突然出現tī阿陣ê嚴肅ê目神中。Ánne bē sái得,瑞文有危險ê直覺,beh入去內面ê時,koh khah bái ê tāichì發生,阿明tùi洋服ê袋á the̍hchhut發光ê物件。

「Tńg去lín田庄!Tùi阮tau出去!若m̄出去,我to̍h beh用這kā你刺殺!」

阿陣跳退後,掠tiâu桌á角。動物若是tú tio̍h受危害ê時,非常恐怖kah受氣—防禦kah回避,koh khah bái ê場合tio̍h隨時ē tàng猛然挑戰ê敏捷,kui身軀充滿hit種感覺。

阿明khiā在在,kā小刀gia̍h tiâu teh。Chitê少年人左思右想想bē開,m̄知如何進退khiā teh。M̄ koh,對手án怎講mā是gín'á,kā伊溫柔安撫絕對m̄是困難ê tāichì。總是,阿陣m̄知chitê簡單ê tāichì。
「想beh刣我,你chitê畜牲,我kám有做啥物pháiⁿ tāichì?」
「Kám無做pháiⁿ tāichì?Hō͘我ê老母無幸福,hō͘ 阮hiahni̍h艱苦....。戇大呆,pháiⁿ番á,緊tńg去山裡!Tńg去!若m̄ tńg去....」

阿明目屎kâm teh,chitmá kui身軀lóng beh哮出來。....人lóng teh講老父是不修邊幅ê阿舍kiáⁿ,老母是無自尊心ê薄命人。阿明無beh ánne想,無論如何,伊無beh ánne相信。因此,chitê加出來ê chabó͘人若存在,to̍h無法度辯解。Lóng是chitê chabó͘人ê緣故,chitê垃圾鬼ê lo̍kkô͘moâi'á土若汲出去,家己ê家庭to̍h會清氣liuliu,阿明一直ánne teh想。為tio̍h老父,為tio̍h老母,mā為tio̍h in chiahê gín'á,無kā chitê chabó͘人tùi厝裡趕出去bē sái。家己chit種熱phutphut ê心情,想講一定會hō͘ 對方心動,ánne ê英雄情緒kah若bē通to̍h beh kā她刣死ê想法,kah強暴ê情緒kap做伙,少年人未完成ê肉體充滿興奮。Kui腹肚lóng是強烈ê責備kah懷恨ê言語,kahná厚雲聚集做伙,隨時液化變成哀傷ê哭聲,kui身軀ê力量脆弱分裂,腳手kah嘴唇軟siôsiô kah phi̍hphi̍h chhoah。就ánne,gia̍h起小刀koh再逼óa去ê時,動物的快速ê手當然一下to̍h hō͘阿陣壓落去。

阿明kahná水壩崩去哮出來,受掠tiâu ê手骨kahná魚á teh跳,阿陣扭轉伊ê手,就ánne phah放hē teh,gín'á ê頷頸to̍h bē振bē動。
「Chhòng啥hoàiⁿ?Bakaiáló͘! 馬鹿野郎!」

瑞文kah兩個相phah ê人仝款興奮chông óa去,對阿陣ê嘴phé連續搧五六下。

阿陣驚kah gāng去就放手,氣勢受折,無koh抵抗,變kah乖乖乖。

瑞文ánne處理,m̄是臨機應變,kantaⁿ想beh防止危險,只不過是興奮起來ê行為。總是,tùi結果來講,感覺he是一種ê靈機應變,kahná馬戲團中,對付原始的狂暴性動物,馴獸者揮動鞭索大聲hoahhiu,tī人類ê睿智面前hō͘ 野獸順服。

Chitê tāichì發生了後,tī日頭光照射阿陣ê心野內面,憂鬱ê黃昏蔭影罩落來。

Hit暗,阿陣仆tī眠床the哭,以前m̄ bat kahná kā紙濕澹ánne kā她ê神魂濕澹。小麥色ê嘴phé生出紅斑,hō͘ 瑞文ê手掌phah ê痛疼雖然真疼,並無ánne ê感受,無受氣,mā無感覺可惜,至少kah她以前ê經驗過ê悲哀無仝。
「Kám是家己有做m̄ tio̍h?」
「是lah,你teh做pháiⁿ tāichì。」
「為甚麼?」
「Kám m̄是ánne?你kám有ánne teh想?」

M̄知tùi tó位傳來chiahê悲歌,從到taⁿ m̄知mā m̄ bat經驗過ê新奇悲歌,因此,阿陣本身mā暗中tòe teh和chitê悲歌來唱。仆tī眠床teh哭,目睭ǹg掛tī枕頭頂面ê鏡teh看。鏡內反映出懷念ê廣闊野原,對面有紫色ê山尖kah延續不斷充滿活命ê樹林。總是,hiahê lóng是以前ê感受,kah chitmá有無仝ê情趣。不管tang時、tùi tó位來,lóng bē tàng進入pêngan ê心境,雜錯kah bē tàng kah以前仝款ê情景,目睭無法度清氣,四界lóng是「禁止進入」、「禁止捕捉小鳥」、「禁止折斷樹枝」ê khiā牌。

Chit叢是pháiⁿ樹,hit叢是好樹。—罪ê意識kah深入地下暗中teh流ê活命ê根明顯露出,失去水氣,已經bak tio̍h乾燥ê lahsap土。
阿陣就ánne絕滅去。
「今暗非常寂寞,真想ài有gín'á。春鸞,請你m̄ thang kā我放sak!」
「Mài講hiahê五四三,真奇怪,無sêng阿陣ê款....」
「你ná會對我hiahni̍h親切?我bē了解。」
「因為我ài阿陣。」
「Ná會ánne....。你kám是teh滾sńg笑?舊年ê熱天,阿明劇烈對抗我ê時,講是因為伊ê老母無幸福....。」
「Gín'á m̄ bat tāichì lah,我並無無幸福。你看,自從你來到阮tau,瑞文顛倒變khah溫柔,mā比以前khah tiâuti̍t,lóng對我講真實話。....我有一屑á疼to̍h好,無ài虛假ê疼。
「受tio̍h真chē疼siōng好,我感覺非常對不起春鸞,真pháiⁿ勢。」
「一屑á pháiⁿ勢to̍h無。....你ná會變kah hiahni̍h kiukiu,咱kám m̄是已經成做互相坦白ê好朋友ā?」
阿陣teh看掛tī壁頂ê Mongbuláng(Montblanc, 歐洲Alps/阿爾卑斯山ê siōng高峰)圖片,感覺chitmá to̍h想beh逃走出去hitê所在。
「你kám iáu想behtng2去田庄?」
「Ē tàng當然siōng好,m̄ koh,chitmá已經bē tàng。」
「是ah,chitmá koh khah bē tàng,無法度ā lah。」

春鸞老實kā她否定,因為想講阿陣無tī chia mā無帶來啥物差別。玉簾講她愚蠢kah無自尊心來看她bē起,安子罵她舊頭腦,m̄ koh,春鸞無講kah半句話。M̄是講無beh講啥物,家己想beh有結構正確ê巧想法。像家己chit種容貌無起色koh無才情ê chabó͘人,bē sái獨占chapo͘人,寧可kā he想做是僭權。一般chapo͘人絕對bē滿足一個chabó͘人,lóng是盡量忍受tiâu teh,chit項tāichì tī世間中lóng仝款。春鸞想講:違背chit種世間ê風俗kah人類ê本性無啥路用。因此,龍當做細姨入門ê時,玉簾痛苦kah亂chhauchhau koh煩惱。若是我,kā第二夫人入門當做好事來看待,春鸞證實chitê美事。He mā是極其自然ê感受,m̄是特別ê努力á是虛假ê表現。丈夫娶入來ê情婦若是pháiⁿ chabó͘,完全無合家己ê意to̍h另外一回事,若m̄是ánne,就ē tàng充分和好。阿陣無智識,ta̍k項禮儀lóng m̄知,以大bó͘ ê優越身分來ûnûn'á kā她教導,春鸞有滿足感。另外一方面,春鸞感覺chitê chabó͘ gín'á有chit種奇妙ê新鮮活力,ē tàng hō͘ 家己萎縮ê弱小心靈加添新ê活命。兩人tī無意識中互相添補空虛ê部分,就ánne建立兩人中間ê奇妙親密關係。
「阿陣已經成做家內bē tàng缺席ê人物,tio̍h覺悟chit點chiah是。」
「會án怎leh,瑞文可能會無ài我。」
「烏白講,無論如何lóng需要你。瑞文chitê人是ài滾sńg笑koh心軟ê人,因此,我家己tio̍h堅強....。」
「雖然是ánne,瑞文最近對我lóng無teh關心,已經對我厭倦,討厭我。」
「無hitê tāichì,因為伊ê身軀無tú好。」
「M̄知甚麼原因,kám自早to̍h ánne?」
「自我嫁來to̍h m̄是真勇健,m̄ koh無像chitmá hiah bái,hit時伊有真奇怪ê嗽....」
「Kám是肺病?」
「M̄是,醫生講可能是hō͘ 蛇咬tio̍h soah引起身體ê故障。總是,假使肺pháiⁿ去....」

瑞文tī曾文溪河邊hō͘ 毒蛇咬tio̍h,hit時阿陣應急處理,孔嘴用鎌刀割傷,koh用嘴吸收毒液。伊雖然救tio̍h一命,以後身體就漸漸變bái,關節tiāⁿtiāⁿ會痛疼,寒天容易感冒,koh無hiah簡單好,像流行感冒ánne發高燒,失去食慾,所有ê關節lóng kahná神經痛。有時chūn因為黃疸症,清清ê目睭變kah黃濁黃濁。有時mā會引起腰子炎,súisúi ê面浮腫起來。醫生講這是毒蛇咬tio̍h ê後遺症。

春鸞kah阿陣當the談論煩惱瑞文ê健康ê時,伊行入內房間。

無笑意ê視線投向in兩人了後,瑞文停tī入口ê所在點薰,然後行去到桌á邊,伊無隨時坐落來,雙手掛tī空椅á ê靠背,khiā tiàm hia。雙目teh看兩位夫人,伊ê面色比以往koh khah蒼白。
「Ah, phah麻雀已經soah à,今暝有khah早結束neh。」

因為in翁有受氣ê款,春鸞小心ánne講。面對ánne,瑞文想beh講啥,吐出ê薰煙chhèng入去目睭,半pêng面kahná顏面神經痛ánne kiù筋。
「Koh輸ā ho͘ⁿh。」

阿陣用輕浮ê口氣ánne嘲笑講。春鸞捏一把汗續teh講:
「輸贏ê tāichì無thang講,若是輸to̍h真可惜。」
「Chitê家kám thang放hō͘它敗落去?hitê麻雀有啥物趣味leh?每暗每暗,面色蒼白,講話沉重....
「面色真正真bái,你kám身軀有tó位無tú好?暗時深更ê薰草有毒。」
「免為我ê tāichì煩惱lah,無hiah嚴重....」

針對in bó͘真正為伊ê身體teh操煩,瑞文卻用惡毒koh無情ê話回答。
「M̄ thang放hònghòng,siōng無mā tio̍h斟酌阿明ê tāichì,koh無久to̍h beh中學ê入學考試ā。」

瑞文對chit種嚴格ê責備真憤慨,chitmá全部對in bó͘ 拚出來。 「我phah麻雀半暝tńg來,he是男子漢ê形象,無法度。照顧gín'á kám m̄是做老母ê義務?你差不多lóng注意hiahê芝麻小事,真傷腦筋neh。你bē放心,我就聽你ê話,今暗無beh去phah麻雀。請你體諒做翁婿ê心情,hō͘ 我有體面,mài kahná the趕人客,做一個有才情koh有智慧ê chabó͘人。」

瑞文kā家己ê tāichì暫時放hē teh,kā in bó͘ chha̍pchha̍p唸責備。春鸞頭lêlê,無回半句話,想講家己mā有真chē缺點,m̄ koh,ánne teh責備ê瑞文無koh再hiahni̍h無檢點。伊對chitê tāichì真清楚,為tio̍h準備考試tī隔壁房間teh讀冊ê長男,hílíhôalah teh chhitthô ê老父,kám有責備in bó͘ ê權利?針對充分了解家己理屈koh bē tàng吐出苦衷ê翁婿ê感受ê可憐事(tāi),春鸞tāiseng khiā起來。
「春鸞無做pháiⁿ tāichì,是因為我無理kā她關tiàm厝內....」 阿陣想beh替春鸞ánne辯護講。
「Kā我恬去!你m̄ bat tāichì。」

瑞文用冷酷koh嚴格ê話氣kā阿陣壓落去,然後kā劇烈ê視線對阿陣ê面睨一下,隨時koh oat tńg來向春鸞chit pêng,無koh再想beh向阿陣hit pêng看去。平常時劇烈反抗ê阿陣,chitmá kah春鸞仝款,無koh再反抗,視線落tī桌á頂面。....Tāichì是夫婦kah親子ê問題。

阿陣tú tio̍h「禁止進入」ê khiā牌,驚一下soah gāng去。 三人一時恬靜落來,天井ê仙尪á叫兩三聲。若是kantaⁿ春鸞tī chia iáu ē sái,連平常時活跳跳ê阿陣mā無話koh無抵抗,瑞文忍受bē tiâu。橫霸ê主人iáu講會過,m̄ koh,實在是笑詼ê悲哀chapo͘人,沉默ê時間比較的khah bē tàng忍受。
「Oeh, ná會m̄講話?」

匆匆pōngpōng想tio̍h ánne講,mā koh嗽出來。彎身koh用手掩嘴,東倒西歪phiân去椅á坐落來。春鸞走óa去,kā伊ê 尻脊骿loahloah leh,無koh嗽à,就用手摸伊ê頭額。
「Ah,你有發燒。」

阿陣óa來邊á,想beh為瑞文做甚麼,家己m̄知tio̍h ánne做chiah好,節拍笨chhiâng,想beh kā手伸去摸伊ê尻脊骿ê時,
「好à,ánne好à。」

春鸞硬kā她阻擋,kahná摸tio̍h會有有大tāichì。然後就講: 「真艱苦ho͘ⁿh,緊入去房間內ê眠床歇睏。」

講soah就kā無力peh起來ê翁婿扶入去房間。
阿陣掠兩人出去ê門ê方向一直看,一時失神soah gāng去。總是,出tī hit種空虛ê感受,忽然焰火to̍h起來,隨時jiok óa去,阿陣想beh kā兩人giú開。M̄是ánne nātiāⁿ,koh khah可怕ê tāichì是,瞬間想beh kā春鸞刣死,阿陣從來m̄ bat像chitmá ánne hiah恨春鸞。M̄ koh,to̍h起來ê火柱隨時變弱,tī砂地變成死灰沉落去。然後,kahná tī砂頂面hông phah hoa去所chhun落來ê柴片,kantaⁿ是受棄sak tī hia無味無素ê家己形影。

春鸞並無啥物意識來ánne做,只是考慮翁婿ê身體,是以一個大bó͘ ê絕對權利kah自由來做。總是,阿陣tio̍h清楚家己ê地位kah角色,她ê感受kahná是奴隸hit款ê悲慘kah pháiⁿ看。

她kahná有啥物重要ê物件脫離肉體後ê無依óa,tī房間內顛來顛去。無一時á,她gia̍h起弔tī眠床頭ê空氣槍,一個人開嘴大聲hoah,寂寞大笑,向壁頂ê掛像piàng一下發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