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日譯台e5台灣小說 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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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夫人》第二部 親子 第五章

作者 庄司總一　著 楊東傑 指導 林俊育 台譯 2016.12.04

第五章
Hit年ê三月中旬，安子接tio̍h老父中風跋倒ê通知，就chhōa清子匆匆pōngpōng出發tńg去日本。

自從嫁來台灣，回鄉chit pái是第二pái。第一pái是tī陳家ê大家長阿山往生第二年ê熱天，她踏tio̍h離別十二年ê故鄉土地。Hit時，清子已經teh讀小學，所以是利用chabó͘kiáⁿ ê暑假歇睏ê時去。她去過日本一pái，chit pái m̄是專工chhōa她去認bat日本。雖然已經是學期尾，到春假iáu有二禮拜久，因此，對老母來講並m̄是thang歡喜ê tāichì。所以，清文對chabó͘kiáⁿ講：「你一pái去會無啥物趣味，留落來kah阿爸做伙khah好。」

M̄ koh，清子講：「雖然是ánne，前pái去是熱天，kah台灣仝款hiahni̍h熱，真無聊。Chitmá是落雪ê時chūn，thang回鄉看落雪。」清子一定beh kah老母去日本，nga̍uhnga̍uh念m̄聽話。

因為ánne，kā老父無ài她做伙來ê chabó͘kiáⁿ勉強chhóa來，安子顧慮tio̍h翁婿，就想講tio̍h盡量早tńg來台灣。

安子選擇老父反對ê婚姻，koh是嫁來遙遠ê所在。為tio̍h一屑á有孝to̍h無ê報賞，起碼mā tio̍h兩工á是三工來親近老父，安子抱tio̍h一絲á ê ǹg望趕tńg來，m̄ koh是中風，soah無法度達到她chitê ǹg望。Tńg到厝ê時，老父五十嵐惣右衛門已經死五工ā。因為ánne，做頭七了後，幫忙處理後事，kā親族一一拜候，to̍h想beh趕緊回台。Mā m̄知什麼原因，真緊to̍h過了十工二十工。有人講起既然tùi遙遠ê台灣tńg來，想beh阻擋她回台，安子一開始to̍h警戒永遠tòa落來。總是，chabó͘kiáⁿ清子真意愛田庄，無hiah容易想beh回台。安子家己mā真少有機會踏tio̍h故鄉ê土，回台ê日子就ánne一日一日延落去。

Tī日本停留ê期間，翁婿清文有來幾張phoe，m̄ nā單純埋怨她長尻倉，ta̍k張phoe lóng是約十張便紙條ê長phoe，參雜報告她無tī.teh中間陳家所發生想bē到ê tāichì，講kóa家己ê心情，mā有講出對將來ê計劃kah理想。

第一張phoe
令尊蒙主恩召，昨昏我去電弔念，chitmá用phoe信tùi心底來致反悔之意。 你iáu是bē赴臨終見面，我相信你一定感覺真可惜。中風若m̄是致命ê病，koh再我若m̄是無閒行bē開腳手，我mā當然tio̍h行一chōa。Tī惣右衛門先生往生chìn前，我無論如何to̍h想beh見伊一面。回想過去，記憶猶新，lín老父hiahni̍h反對咱ê結婚，我koh khah想beh kah伊koh見一pái面，來kah伊親切講話。我雖然怨恨輕視hitê無知koh拗蠻ê田庄親人，he已經是過去ê tāichì，chitmá當然感覺真對不起。人已經往生ā，m̄是想講ánne講講leh to̍h soahsoah去ê無責任，mā絕對m̄是kantaⁿⁿ對死ê感傷。「你想beh，這bē sái得，bē sái得，若是台灣人....」Lín老父ánne狂話，用薰吹頭敲花鱸ê邊緣，bē振bē動ê頑強形像，chitmá iáu tī眼內顯顯kám m̄是？Kantaⁿⁿ因為是台灣人....到chit種地步，我當時iáu少年，對hit種bē tàng達成高價熱情ê無合理，非常憤慨，我想he是令尊反對ê唯一理由。總是，準講我是日本人，完全m̄ bat見面無相bat ê別國人，伊mā bē歡喜。令尊應該是希望你kah祖先代代做伙生活ê在地人結婚，為tio̍h hitê土地經營生活。無受tio̍h近代資本主義污染ê純粹農民氣質，樸素愛土地ê頑固靈魂，kahná喬木深深釘根tī土地。Phah破chit種堅固ê地殼，個人主義ê自由puh芽出來ê時，當然會引起摩擦kah爭執。Ánne講起來，咱當時結婚chit件事，m̄是kantaⁿⁿ是偏見，koh khah是結連siōng基本的ê思想的ê差異，這結局kám mā是詭辯？我m̄是用「食bē tio̍h葡萄講葡萄酸」kah詭辯teh對你講chiahê tāichì，諒必你會充分了解chiah tio̍h。

你chitmá ê感受án怎？令尊享年七十歲ē sái講是天壽，你chitmá kah故鄉ê緣份mā jú來jú薄。我bē sái家己推論講：你大概是因為距離kah時間ê關係，致使你不幸ê現實感變薄。Mài koh悲傷，投入懷念久久ê故鄉懷抱，我想像你會輕輕鬆鬆過日，有甜koh恬靜ê心情。清子ê情況án怎？台灣ê學生來到日本第一pái看tio̍h雪，非常珍惜，就kā雪用郵便小包寄去燒熱ê本國，聽講有chit種真kah kahná是假ê傳說。Tī清子ê小小心內，mā應該有紛紛落雪kah白siaksiak ê雪景ê驚喜chiah tio̍h。總是，chitê熱帶產ê小鳥，tī驚人ê風雪kah極冷ê天氣之下，一定會寒kah sihsih顫kám m̄是？Chitē gín'á tī出發ê時，當地台南已經是春天—mā是kahná熱天ê春天已經來到....。檨á樹受季節風一吹，白花四散；木棉樹ê粉紅色奇怪ê花，tī透明ê空氣中吐出有毒ê氣（khùi）....。

清子ê年齡已經有距離ê觀念，我想她對氣候kah水土ê變化iáu真困擾，若m̄是ánne to̍h真幸運。總是，tio̍h請注意m̄ thang感冒。

第二張phoe
今á日報告你無tīteh ê時所發生ê大tāichì。
阿陣失蹤ê tāichì，三日前ê早起to̍h失蹤，到taⁿ lóng無看tio̍h人影。厝內ê人teh傳話，有人講會忽然koh tńg來，有人講bē koh tńg來。好佳哉，瑞文笑笑á sī。我講：「準備搜查，你看án怎？因為大概知影離開ê方向。」瑞文講：「搜查無路用lah，我一直想講chitê tāichì一定會發生，實際上我mā有心理準備，離開顛倒心情khah輕鬆。」雖然是ánne講，伊iáu是顯出寂寞ê苦笑。 伊前to̍h bat對我講，hitê chabó͘人對健康無gōa好ê伊來講，實在是一個重擔，對方要求beh離開，ē sái算是幸運。老母以下厝裡ê人mā感覺hitê看bē順眼ê人無去有khah好，獨獨in bó͘春鸞teh怨嘆hitê逃亡，實在是一個奇怪ê chabó͘人。大bó͘ kah細姨成做好朋友，世間有真chē例，m̄ koh，親像春鸞kah阿陣ê款式無chē。是愚蠢á是賢慧，無親像春鸞hit款ê妥協性。Tùi根源來講，因為確實是因為疼翁婿來妥協，無比情婦無tī.teh koh khah歡喜ê tāichì。

M̄是kantaⁿⁿ我一個人ánne想。不而過，大昨日春鸞來我chia，真正悲傷koh怨嘆，目屎流目屎滴講，tio̍h kā阿陣chhōe tńg來，ánne hō͘ 她逃走去，家己真對不住。因為她有夠愚蠢，阮兩人講話bē對tâng，她就勻勻á講出她ê苦情，我實在mā有受氣，就嚴格表示意見講：「Lín翁已經笑笑á處理，你chit種笑死人ê做法對lín翁來講，是增加見笑而已。M̄ thang hiahni̍h'á意氣用事....」 春鸞ánne真實告白她ná會拒絕chitê事件，原來如此，我chiah了解真相。 實情是ánne：五日前ê一個事件—有實際傷害ê事件—tī厝裡發生。Tī景文所在ê美圓，阿陣射出空氣槍ê槍籽phah tio̍h hitêchabó͘ gín'á ê正蕊目chiu。

Hit工，我出外tńg來，厝內絞起真大ê騷動，問了chiah知是ánne：美圓tī厝後ê竹林teh拾集白鴒鷥lak落來ê翼，hit箍阿陣m̄知她tī hia，teh射tùi竹á頂面飛落來ê斑鴿，soah射tio̍h美圓。因為hit時春鸞tú好tī hia，她mā有無阻止射槍ê責任，koh khah害ê是，阿陣根本to̍h無beh聽話。總共來講，因為厝裡兩三個gín'á有空氣槍，我bat警告：厝內使用空氣槍真危險，絕對tio̍h禁止。不而過，chit pái ê事件實在真遺憾。這雖然是gín'á ê過錯，應該是大人ê職責，當然引起厝裡ê人大憤慨。

我chông去到厝後ê時，可憐ê美圓已經送去病院。Kui厝ê人對加害者阿陣用殘酷ê目神kā她看，chabó͘人kā她chhoh罵，chapo͘人kā她手phah腳踢，kahná teh kā她刣kah半死。無論如何，過失已經發生，我若無阻止in ê暴力，阿陣可能會死去。春鸞面色青súnsún，一再講：「M̄ thang責備阿陣，因為是我無好。」問她tāichì mā lóng無效。

五日後，阿陣已經無行蹤。照瑞文講ê，既然犯了hiah嚴重ê過失，她當然bē堪得koh再tiàm tī陳家，每一個人lóng認為he是她忽然逃走ê理由。 總是，大昨日春鸞ê告白，加害者m̄是阿陣，是春鸞家己本身。有小khóa偵探小說ê味，m̄ koh，事實上有koh khah人性ê奧妙。

Hit工，厝內做翁婿ê lóng無出外，阿陣偷偷á入去厝後想beh引誘春鸞試射空氣槍。她看tio̍h竹林內ê斑鴿，就叫春鸞射一下看māi。春鸞就ánne想beh滾笑看māi，瞄準扣鈑機。Chabó͘ gín'á kah叫聲同時tùi竹林liàn出來。Tāichì大條ā，春鸞瞬間目chiu前一片烏暗。總是，tī身邊ê阿陣突然kā空氣槍搶（chhiúⁿ）過來，趕緊講幾nā pái：「是我射ê，我做ê。Ánne講chiah好，知無？」就kā gāng去ê春鸞放下teh，往竹林chông去。然後kā美圓抱起來，大聲hoah講：「是我射ê，做錯hiah大ê tāichì，請原諒我。」teh哭ê hoah聲，四箍圍lóng聽會tio̍h。

Chit種自我犧牲ê精神，你感覺án怎？我一直感覺真偉大。M̄ koh，了後 koh kā它想倒tńg來，有bē了解ê所在。忽然想beh替正妻擔罪，tī眾人面前哭teh hoah講是她家己所做ê行為，超過hitê無智識ê chabó͘人ê本能，極其戲劇化。你kám會感覺chitê義俠的ê精神真súi？Siōng起初她kā hō͘ 蛇咬tio̍h ê瑞文ê手腕用鐮á刀phut斷，koh kā毒血suh起來ê一心一意ê純情kah行為，chit兩種事情ê中間有小khóa無仝—換句話講，kám有意識的ê概念？我雖然是ánne想，hit種行為並m̄是普通人容易做會到ê。

「實際過程是ánne，家己對不起阿陣，ná會無tī眾人面前講明家己ê過失？就ánne hō͘ 阿陣走去，不得已chiah來自責。」 春鸞ánne講。「Hit種感受暫且ē tàng了解，獨獨講tio̍h koh kā阿陣chhōe tńg來，到底會變成án怎leh？阿陣原來kantaⁿⁿ值得你所kah意ê chabó͘人，她為tio̍h瑞文kah你ê幸福來離開陳家。若是ánne解說，你故意kā tāichì蒸發出來kám有賢明？應該隱藏tī心內假做m̄知，kā tāichì就ánne埋葬起來。Ánne做m̄是為tio̍h你家己本身，是為tio̍h瑞文kah你 hiahê kiáⁿ兒。你叫我保守chitê秘密，m̄ thang洩漏hō͘ 其他ê人，連阮翁瑞文mā bē sái對伊講明。」 我ánne對春鸞誠懇解明。本來應該保守故事主角kah我兩人中間ê秘密，順續tī chia洩漏hō͘ 你知，有khah失態。哈哈。

第三張phoe
事業ê計畫準備有漸漸teh進行，今á日有去實地檢查瑞文ê土地，伊kah我以及一個名叫游德仁ê高等農林學校出身ê青年，三個人做伙去。 你mā知，hit所在是tùi XX車頭落車，坐手推車行一里半，然後koh行路二里。所在真偏僻，有考慮運搬作物無方便，m̄ koh，目前tùi台南通到山裡ê XX製糖公司ê道路當teh進行，預定無久to̍h會通車，若是ánne，hiahê田地to̍h會得利。Koh再講，種鳳梨（ônglâi）tio̍h經過將近二年chiah ē tàng收成，所以暫時kah運搬ê不便無啥物關係。

瑞文無啥ài kah阮做伙去ê款式，是我強迫chhōa伊來。你mā知，伊tī chit所在附近hō͘ 蛇咬tio̍h，因為chitê災難，結局對伊來講，無幸福類似離奇古怪ê生活tùi hia開始，chitmá阿陣koh逃走去à，chit所在to̍h是hitê chabó͘人出世ê所在。因為有ánne ê地緣關係，m̄ koh，瑞文無ài做伙來ê原因，我看出伊對家己重要財產ê田園無關心，這chiah是可怕ê tāichì。大概有teh想像，m̄ koh到位一下看，chitê不在地主ê馬虎，比想像ê koh khah慘淡。專家ê游德仁所講ê免講，連我這外行人ê目chiumā看會出：甘蔗園過度貧弱，田岸雜草生kah滿四界。分（pun）財產ê時，有掠tio̍h景文做孔ê pháiⁿ tāichì，因為ánne無歡喜ê先入為主感受，伊對家己ê土地無迷戀；á是因為這本來是官地ê放領地，有真chē囉嗦ê問題，á是因為困難放租等等ê辯解，總是，mā辯解講無kah chiahê困難奮鬥ê意志kah無氣力。伊mā因為加入我ê事業來工作，kah以前無仝款ê新生活ê喜樂，無比這koh khah好ê tāichì。

田園有十公頃，想beh做農場kah果子園，抱tio̍h有啥物成果ê夢。夢是真歡喜，m̄ koh，實行無hiah容易。今á日來到chitê土地一看，有koh khah痛苦ê感覺。嘴乾想behlim水，無古井，mā無泉水。農夫kah工人lim溪水kah lahsap ê窟á水，傷寒kah赤痢不斷是當然ê tāichì。無啥講有hō͘ 毒蛇咬tio̍h，m̄ koh hō͘ malalia蠓（báng）釘tio̍h是時常ê tāichì。Tio̍h設法kā chia建立一個安全ê健康地，hō͘ 阮kah工人lóng ē tàng安心工作。

其實需要chit種安全ê設施，只不過是為tio̍h kā人類精神正確koh súi ê融合ê一個方法。這是起初to̍h需要考慮ê最後問題：資本家kah勞動者、持有者kah無持有ê人彼此之間，是m̄是hō͘伊得tio̍h光明，這是相當困難ê tāichì，tio̍h先實際落去做看māi chiah會知。我chitmá tī心內畫一個大理想ê圖，m̄是模仿西洋學者所畫ê理想社會Hoalánjiû/ファランジュ/ phalanx（譯註：世界大百科事典 第2版 ファランジュ ê用語解説：Tùi社会主義ê中間產生ê，フーリエ著《四運動ê理論》(1808)，建設共同社会ファランジュ，解放女性，聖•西門/サン･シモン/SaintSimon主義者kā一対ê男女形式社会的個人ê設計圖。）Hoalánjiû是全民ê物件，雖然包含人類、社會、自然ê意志，kám是想beh行向前所未有ê pháiⁿ狀態。事物不斷teh更新，即使hitê感覺導向pháiⁿ ê方向，hitê意志有khah好ê狀態，一定是beh期待khah koân ê狀態。因此，lóng bē sái有根本的ê pháiⁿ想法，á是無健康ê思想。總是我想，思想hitê物件ê結局是幽靈，mā是形影niāniā。人類ê性命—連接行動ê性命實體投落來ê影。像王茂堂hiahê人批判chitmá ê我，講我是tùi思想逃亡，果然kám是ánne？若是ánne mā bē bái，因為ē tàng tùi家己行動ê大地puh出新ê思想ê芽。

我做一個台灣智識分子，一直teh思考，mā有teh煩惱，回顧過去，反省到底有做kóa啥物tāichì，kahná只不過是kantaⁿⁿ口出怨言，白白要求物件。M̄是kantaⁿⁿ我一個人，台灣人lóng siuⁿ過頭追求幸福。Kantaⁿⁿ追求幸福是人類墮落，若是台灣人知影人生ê根本m̄是幸福是義務，一定會生出koh khah美好koh高尚ê精神。台灣完全欠缺chit款物件，因為kantaⁿⁿ急teh追求，咱tio̍h koh khah積極來考慮付出。

Ánne講起來，日本人ê你kah台灣人ê我結婚to̍h會有意義。Kantaⁿⁿ互相有疼koh有理解，m̄是ánne to̍h來達到互相無夠十全十美ê年齡。未來咱ê結婚ê型態tio̍h ài考慮包含特別ê課題，你kah我lóng tio̍h隨時做啥物事業ê心理準備。無想tio̍h講是鳳梨罐頭業，顯出一點á奇妙ê情況。形狀雖然奇妙，內底koh是純粹芳芳ê果肉kah果汁。因為景文退股，無beh共同出資，結果tio̍h我個人經營。我對事業無經驗，koh有個人ê缺點，合合做伙來想，這確實m̄是簡單ê tāichì，到chia來tio̍h需要你ê好助力kah勇氣。

雖然是ánne，chitmá iáu未需要對你強調á是要求。因為我知tī你ê心內已經有共同做事業ê熱情kah堅定ê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