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日譯台e5台灣小說 第一部》 |
 |
 |
|
 轉寄 |
《陳夫人》第一部 第九章（更新版）
作者 庄司總一 著 楊東傑 指導 林俊育 台譯 2017.05.14
妻ê日記
四月X日
伊去海外，到taⁿ約有七十日。Tī途中，伊tùi新加坡kah馬賽港(譯註：法國 Marseille) 寄phoe來，昨昏，伊koh有用壯麗ê白金漢宮ê風景明信片通知我，伊已經到倫敦à。
真久無體驗tio̍h家己一人生活ê輕鬆自在ê滋味，m̄ koh，這是對日常生活ê表面感覺，其實心底mā是有一種無聊ê失落感。Tī無意中，我卻發見寫日記bē bái，心肝也真自然安定落來。去阮翁ê冊房，tī排滿冊ê架á頂beh chhōe家己ē tàng讀ê冊ê時，發見一本小khóa bat聽過ê《Amiel ê日記》(譯註：作者 Henri Frederic Amiel，1821~1881，瑞士作家)。一讀chiah知，原來是一本hiah好ê冊。用「hiah好」來形容是無夠額ê，冊內底ê文章實在值得敬佩，我感覺ná親像tī沙漠中發見珍珠hiahni̍h'á歡喜。這是「我mā來寫一本日記」ê動機。Tī漸漸寫落去ê中間，當然無法度親像Amiel先生寫出hiah有深度ê真理kah 優美ê詞句，m̄ koh，對我來講，he是心靈ê米糧kah安慰。
四月X日
今á日下決心去看醫生chiah知，原來是我第二pái ê有娠ā。總是，我kah阮翁 lóng m̄知。兩人離開 hiahni̍h遠，kahná tī地球ê後面kah前面，感覺小khóa奇怪。假使阮兩人ē tàng tàu陣出門，大腹肚ê我去旅遊世界各國，若是tī外國某一個所在來生產，he to̍h真費氣，kám m̄是？
若趕緊kā chit件tāichì報hō͘ tòa tī倫敦ê清文知，伊mā會驚一tiô chiah tio̍h。不管是男是女lóng好；頂pái生chapo͘ 嬰á死亡，chit pái若koh生chapo͘ ê是siōng好。總是，無論如何，嬰á ê名tio̍h像伊ê名，ài有一字「清」。Phoe內，我一定beh ánne寫。
五月X日
我chitmá是tī第二pái ê有娠中間。真正感謝，我一再重複ánne感謝；真正感謝ê tāichì是chit pái完全無前一pái hiahni̍h艱苦。Kahná眩船ê嘔吐、目眩、胸坎cha̍t；á是手指頭á瘦抽kah真可憐，面無血色kah嘴phóe凹（naih）落去等等，hiahê痛苦chit pái lóng無發生，真是不可思議。M̄ koh，我iáu是向神祈禱，m̄ thang koh有產後ê熱病kah嬰á ê死亡；無論如何絕對mài koh有hit款不幸ê tāichì發生。頂pái，雖然講是發燒ê結果，我家己mā m̄知ná會有hit種kahná起siáu ê行為。我想，這是信仰kah修養無夠ê證據。Chit pái無論gōa困難，gōa痛苦，gōa不幸，絕對bē sái koh有hit款起siáu ê tāichì發生。婦人人生產ê痛苦，若kah約伯(譯註：請看舊約聖經「約伯記」) 比起來，是無算啥物。早起，我kā「約伯記」讀一遍。Ta̍k時讀起來，「約伯記」lóng是壓倒性ê好文章，ē sái講是文學中ê大文學。
「上主賞賜，上主the̍h去。」(譯註：約伯記1:21) 咱tùi神領受福份，kám講免亦領受災禍？
我ài chiahê話深深進入我ê心靈kah肉體；我ài幸福mā tio̍h ài無幸福。若講siuⁿ過簡單掠tio̍h世間ê幸福kah滿足chit款心情，我想是siōng驕傲ê。 總是，我ê翁婿清文無ài我一刻久離開幸福ê寶座，伊本身驚幸福被奪，驚受災禍，驚kah phi̍hphi̍hchhoah；伊過頭強烈拒絕不幸。所以伊ê幸福ná久ná被奪去，ánne ，kám m̄是受tio̍h創傷？伊去海外旅行，就是kahná受傷ê鹿á走落山谷去chhōe水lim ê情形仝款。
所以伊單獨出門ê時，我若硬beh tòe伊去，當然chitmá一定mā tī倫敦ê街路teh行。伊本來無想beh留我單獨tiàm厝；起初伊叫我tio̍h夫婦tàu陣出門，當然我歡喜kah心肝phokphok跳。M̄ koh，後來我改變主意，因為我看出伊ài單獨旅行ê心，所以我忽然無想beh去，mā感覺無應該去。Hit時，伊講：「產後已經一年gōa，m̄ koh，你ê身體kahná iáu未完全回復，你kám有自信？若tī遙遠生疏ê所在破病，he to̍h傷腦筋loh。」Chit時，我忽然看出伊ê心意。何況，hō͘ 伊ánne講起來，本來體質虛弱ê我，kám有法度忍受長途ê旅行？實際上，我mā m̄是無感覺不安。所以我atsalih (譯註：日語ê「あっさり」，華語ê「乾脆」) kā伊推辭。我kā伊講：「其實我心內mā teh擔心，hō͘ 你ánne講，我soah無信心起來。Koh再講，我本來to̍h無適合做樸素ê家庭婦女，kiámchhái去國外旅行tńg來，soah變koh khah西洋化，ánne有khah無妥當，所以....。」
「Mài講hiahê戇話！出去大大吸收新空氣，廣闊見聞，提高思想，kám m̄是好tāi chì leh？我所擔心ê kantaⁿ是你ê健康問題lah！」 Kám是ánne？M̄是lah！Ná會無ài坦白直接kā我講是你想beh 單獨一人去旅行？想tio̍h hit時伊hit種無老實ê態度，soah hō͘ 我感覺孤單起來。M̄ koh，詳細想起來，tī一般情形下，我若講無beh去，伊就bē勉強我去。總是，chitmá卻奇怪講伊有伊ê理由，思考伊出國ê動機，就會清楚。伊忽然想beh出遊，是因為舊年ê聖誕節暗暝發生一件無歡喜ê tāichì。其實tī hitê無歡喜ê tāichì chìn前，伊不得不辭掉官職ê chitê遭遇，真久以前to̍h已經種落遠因。Tùi辭掉官職hit時起，伊就漸漸減少kah日本人ê交際，講tio̍h日本人ê tāichì，就憂頭結面，mā khah無講日本人ê好話。Hiahni̍h流利ê日本話，經過一年無講soah變kah bē liàntńg，可見是心理上ê隔離。Aiah，加上我是日本人，chit點hō͘ 伊對我特別客氣。Tú tio̍h不平不滿、bē爽快、受氣kah其他真chē苦惱ê 時，講伊是用節制，其實是不得不透過偏見kah棄sak ê面紗來對我表示而已。對做伊ê bó͘ ê我來講，mā是真pháiⁿ做人。做bó͘ ê是無比ê無奈kah ngāigio̍h，對伊來講koh khah是雙重ê苦惱。連tī 「各各他ê山崙á」安靜祈禱、思考kah交談ê hiahê清純快樂ê日子，伊mā是一隻迷路ê羊羔；到 chitmá想起來，我chiah ē tàng瞭解。伊tī人生ê路途 tú tio̍h走投無路ê困境，伊想beh開拓一條新ê光明之路teh苦鬪。所以伊需要暫時脫離社會ê各種纏絆，過一個完全孤獨ê生活，回復到樸素ê心靈狀態，甚至伊ê bó͘，尤其是一個日本人，tī chitê時chūn mā需要恬恬離開伊亂操操ê心房。所以，伊驚chhōa bó͘ 去海外旅行變做kantaⁿ平凡ê遊山玩水hit種無意義ê tāichì，he是伊所驚ê。我kám bē了解伊hit種ê心情？我無hiah愚戇lah！
六月X日
連續不斷ê落雨，落雨....。進入雨水期以來，每工鬱卒心悶。落雨會hō͘ 熱氣有khah退，有khah好過日，m̄ koh，房間ê濕氣真重，壁頂生菇，親像世界地圖。因為身體kah平時無仝，所以對chit種ê氣候koh khah感覺bē爽快。M̄ koh，這kah日本內地陰濕ê梅雨期有小khóa無仝，雨勢親像男性ê雄勢，tùi窗á看出去，心情就爽快起來。三年來，茂盛起來ê庭園內，靑翠ê樹木爽快沐浴tī雨水中，只有花kahná紙tâm濕，謝去，看起來有小khóa可憐。
今á日仝款坐tī室內走廊ê藤椅teh看庭園，心內並無特別teh想啥物 ，kantaⁿ親像女王，神神坐tī hia，恬恬無tín動，消磨二點鐘。最近lóng是ánne無精神，家己mā感覺厭倦。我注目看hō͘ 雨aktâm ê扶桑花，想講巴黎街路ê栗子樹路樹是啥物款樹？開啥物花？家己一個人浸tī浪漫（譯註：英語romantic）ê氣氛中。Aiah！我ná會無kah伊tàu陣去neh？我iáu少年。「來時kahná花落，去時如影bē停。」阮 chabó͘人ê青春就是ánne。總是，我ná親像世事bat透透ê老婆á，放棄hitê bē koh再來ê機會，而且chit pái ê大腹肚，我ê 身體真好勢，連衣索比亞á是亞馬遜lóng mā ē sái去。Bē sái得，我bē sái講hiahê不滿ê話。因為若後悔á是講hiahê不滿ê話，我對伊ê hit份善意，就失去價值loh 。
何況日頭下腳無新鮮事，而且去外國mā無lóng總是快樂，mā m̄是免tam輸嬴。外國ê風物確實是稀奇koh súi，m̄ koh，in所過ê社會生活kah人民ê精神，無tútú lóng是值得咱欣羨ê hiahni̍h完美，這tùi伊寫tńg來ê phoe to̍h ē tàng看出因端。
六月X日
Aiah！無比今á日ê tāichì koh khah驚人。Chitmá想起來，心肝頭to̍h phi̍hpho̍kchháiⁿⁿ，頭殼亂操操。Kā hiahni̍h無路用koh見笑ê tāichì寫入去日記kám好？M̄ koh，阮翁無tī.leh，無其他thang講話ê對象。無要緊lah！啥物lóng thang隨便烏白寫寫leh，可能心肝會輕鬆起來。 到taⁿ我 lóng m̄知Z對我是真情ê愛慕。(用啥物暗號來稱呼chitê人？讀者讀tio̍h chitê日記自然會知是伊。我m̄是對別人客氣kah顧慮，實在是我家己想beh kā伊小khóa含糊一下，所以就暫且用字母Z來稱呼伊。)
今á日下晡，坐tī走廊邊á ê藤椅，讀完阮翁tùi巴黎寄來ê phoe了後，kah平常時仝款無注神放心teh看落雨ê庭園。Z tùi走廊hit pêng沿路用hō͘ 人會起雞母皮ê聲喝：「阿嫂，你好」，ûnûn'á行óa來。又koh來ā！我hit時有小khóa受氣。對chit位Z，我比對其他家族ê人有khah親近感koh好意，所以我家己一人ê時chūn，伊來做我講話ê對象，mā chē少ē tàng解我ê心悶，m̄ koh因為siuⁿ chia̍p來，最近soah hō͘ 我感覺真煩。所以，雖然有聽tio̍h伊teh叫我，我mā假teh睏，裝做無聽tio̍h。「你戇神teh想啥物？」Z ánne問，teh探視我ê面ê款式。M̄ koh，伊看tio̍h我ê目chiu khehkheh，用真意外ê聲問講：「Haⁿh，你teh睏o͘h！」M̄ koh，因為雨聲ê關係，伊ê聲聽起來koh khah恬靜。Z koh一pái叫我「阿嫂！」，來確定我有teh睏á無。鼻tio̍h一chūn kah平時仝款ê頭毛油味，我就想beh假睏到底。伊若看我teh睏，應該就會ánne離開tńg去chiah tio̍h，這是禮貌；到taⁿ，伊iáu m̄ bat做過失禮ê tāichì，驚見笑koh小心ê Z，我感覺伊會信用得。M̄ koh，伊掠準我真正睏重眠，soah大膽起來，起狡怪koh邪惡ê企圖ê款。Z發出kahná賊á beh偷the̍h物件ê聲念「睏睏去」ê時，我感覺不妙；kahná盲人ê第六感，我忽然發覺有危險，目chiu peh開。M̄ koh，ná會ánne lah？Hit時，Z kui身軀ê重量teh tī我ê手腕頂面。我kahná草蜢á tùi椅á頂跳起來，pak開hō͘ 伊掠tiâu ê手，koh順續用hit支手對伊ê面pa落去。我kám有需要對伊hiah狠(hiông)？可見這是我大受氣ê行為。M̄ koh，若無ánne kā伊sai嘴phóe，Z ê糊塗頭腦可能bē醒起來。Hō͘ 我用kah平常無仝ê凶勢壓倒ê Z hiánleh hiánleh退後，驚kah面青súnsún teh chhoah。
Chengseⁿ！起siáu！Hō͘ 我嚴嚴罵一兩句，Z就雙腳軟落去，跪tòa土腳，頭貼tiàm走廊謝罪。「失禮lah！請原諒！請m̄ thang大聲，若hō͘ 人聽tio̍h，就慘loh！我絕對絕對無想beh做pháiⁿ tāichì，只是阿嫂你睏ê面容真kó͘chui，所以禁bē tiâu，就ánne….。我kantaⁿ想beh kā súi花摸一下看māi niāniā。」我無好好á聽Z驚惶想beh辯解ê話，kā伊sak開，koh嚴令伊隨時tńg去。除了ánne做以外，我mā m̄知beh án怎chiah好；我家己ê心mā亂操操。Z起身，頭lêlê teh beh離開，m̄ koh又koh m̄甘離開，坐落去邊á ê椅á，仆tī圓桌頂，kahná gín'á哭出來。Taⁿ beh án怎chiah好leh？我ê心頭真困擾；若mài kā伊phah hiah利害mā ē sái得。伊一定感覺真見笑kah受侮辱，我khiā tī伊ê立場來想，感覺伊真可憐。總是，我心掠橫，無講半句話。伊頭殼gia̍h起來，nghngh teh哭，吐出伊lòlò長ê心情。
「阿嫂，我坦白kā你講，自你踏入陳家，我就開始愛你。你ê面kah心kahná蝴蝶蘭hiahni̍h清幽美麗，而且清文阿兄並無hiahni̍h愛你，若無，伊ná會無chhōa bó͘出國？Ná會留你孤單一人tiàm厝？我bē tàng忍受chit點氣。伊無愛你lah！我眞知影。Tùi你ê chabó͘kán'á，我有聽講lín m̄是真相好ê夫妻，阿兄tiāⁿtiāⁿ對你發脾氣，你經常真寂寞....。阿嫂，人真正ê幸福無法度用錢買，用地位kah名譽來瞞騙mā是無可能。對我來講，分財產ê致蔭hō͘ 我比以前khah有錢，m̄ koh，kah以前ê我無啥物無仝。無幸福，無價值，我對每日ánne茫茫渺渺，醉生夢死ê生活已經忍受bē tiâu ā！我想ài beh做一koá啥物tāichì，心真着急，kantaⁿ空思夢想，啥物辦法都無；我無法度做啥物，chiahni̍h無意志，無氣力。講起來是因為我無喜樂ê目標，因為m̄知是beh為啥人來做啥物tāichì。講tio̍h阮bó͘，我討厭她。我án怎努力lóng無效；愛情bē tàng用錢買，用努力mā得bē tio̍h。M̄ koh，請你知影，我m̄是tùi你beh來求補我ê無幸福。我對你ê感情是另外一個問題，he是自然koh純粹ê，是hiahni̍h激烈ê戀慕。久長以來，我只有想tio̍h你，家已一個teh艱苦。你罵我chengseⁿ、愚戇，我mā無要緊。Ho͘ⁿh，安子小姐，我ánne講，你可能會kā我當做siáu ê，m̄ koh，請你kah我tàu陣逃走kám好？咱來去新加坡，tī hia我有親友。來去hia….。」
Aiah！無ài lah，無ài lah！寫到chia to̍h好停筆，這kahná tùi通俗小說抄來ê淺薄觀念kah廢話連篇。講是ánne，我是án怎會chiah認真teh kā它詳細寫落來neh？為啥物tio̍h來污染我美麗ê日記紙面neh？為啥物無beh at斷筆，kā紙裂破tàn掉neh？Z ánne哭teh講chiahê話ê時，若有人看tio̍h hitê場面，我想有可能會致使啥物款ê誤解。我對hiahê話假無聽tio̍h，kantaⁿ不安四界看看。我虛驚一場，感覺家己真戇，對家己受氣。M̄ koh，chitmá無受氣kah hiahni̍h利害。講實在，我ê心情bē bái，這是怎樣neh？這親像走入去洞穴ê狐狸hiah狡怪，無意中kā Z hō͘ 人起鷄母皮ê話寫寫出來。我chit種ê心情，宛然親像小說家ê氣派，寫kah熱狂，有時目屎滴，有時微笑，自我陶醉。Tī beh赦免Z ê慈悲寬容下面，有隱藏無誠實、無純潔，甚至是有淫亂ê感情....。
神ah，求你赦免我ê罪惡，親像我ê丈夫bat沉重kā我指點，我mā是一個軟弱koh 見笑ê女人。 心靈仰望至善，肉體卻是軟弱。
七月X日
雨停ā。Hip熱ê熱天，連喘氣都kahná金魚。約略十gōa工無做每日ê 功課à，m̄是熱kah pîntōaⁿ gia̍h筆，是hit件tāichì發生了後，soah無心chiâⁿ面對日記簿。Z mā可能感覺無面子，一直lóng無koh看tio̍h伊ê面，今á日忽然來訪，會失禮了後順續kah我參詳今後ê方針。
伊顯然無啥元氣，明顯有悔改ê心情。十工中間，伊謹慎冷靜反省，總是，閒閒無tāichì做是m̄好，chiah會想kóa hiahê無聊ê事。Chitmá伊mā已經得tio̍h所分ê財產，所以phah算beh去日本內地讀大學。伊講為tio̍h準備入學考試，the̍h出中學時代塵埃滿滿是ê教科書kah參考書。真好ê想法，m̄ koh，伊講明年to̍h 25歲à，kám iáu ē tàng去學校讀冊？Hiahni̍h消極ê態度。無lah！你ê情形kah一般ê子弟求學意義無仝，你m̄免靠學歷來求生活ê路，你讀冊是為tio̍h家己ê教養，所以無需要考慮年歲。我ánne kā伊苦勸，鼓勵伊the̍h出勇氣。Z真温順，tòm頭同意我ê話。伊感覺自卑ê時chūn，hiahni̍h溫柔順服ê態度，ē sái講hō͘ 人感覺真kó͘chui。想起來，我mā是有m̄ tio̍h ê所在。當時伊過份ê行為致到我tio̍h驚，soah嚴格對待伊。憑良心回顧我家己ê做法，實在mā bē sái kantaⁿ責備伊，我家己mā是有失覺察ê所在。我認為伊iáu是gín'á，koh想講伊有家後ê安全性，chiah hō͘ 伊容易接近我，致使造成錯誤。其實，早前我to̍h有感覺伊對我有無正常ê好感，kám m̄是？M̄ koh，我lóng無警戒，我應該責備我家己ê怠慢，以後 tio̍h凡事更加注意，ài khah聰明leh。
雖然Z已經有改變，m̄ koh，伊對我hit種程度ê戀慕，無可能一工to̍h消失，我一定tio̍h小心，再小心。Tùi伊今á日ê表現ē tàng看出伊有善意beh努力，ná親像鹿á舐(chī)家己ê創傷來求醫治一樣。Hō͘ 我特別歡喜ê是，我tú想beh勸伊，結果是伊家己先表示對信仰ê關心。 照伊ê 拜託，我kah伊約束，下禮拜beh chhōa伊去教會。
七月X日
已經有幾nā工無見tio̍h takoaⁿ阿山ê面；今年只有兩pái見tio̍h伊，就是新年kah丈夫beh出國ê時。Hō͘ take阿嬌指責以後，takoaⁿ就無koh來阮êhúloh間洗身軀。最近伊因為久長ê氣喘病，lóng無出門，我家己mā因為有娠，真久無去kā伊請安。總是，我想有時mā tio̍h去請安，所以三日前我有去，m̄ koh可惜無見tio̍h伊。
我行到takoaⁿ ê房間門口，takoaⁿ ê老chabó͘kán'á素娥tú出來，她搖手koh用目神表示mài入去。我想講kám會病kah hiah嚴重，就問她：「大人kám有真chē病？」素娥憂頭結面tòm頭，我驚一tiô，想beh kā她問khah詳細，m̄ koh話語bē通，只好oa̍t 頭tńg來。
我m̄知takoaⁿ阿山病kah hiah嚴重 ，到taⁿ lóng無去kā伊探訪，這是我ê失察kah怠慢。家長ê身體欠安，應該有人kā我通知chiah tio̍h ā，m̄ koh到taⁿ lóng無消息傳來我ê耳孔。若問Z應該siōng清楚，m̄ koh，hit件事了後，我對in bó͘春鸞有小khóa pháiⁿ勢，就無意去in hia。我有問過我ê chabó͘kán'á，m̄ koh，她講m̄知。Chit件tāichì掛tī我ê心頭，hō͘ 我不安。經過三工，昨暗忽然tùi小khóa tāichì真相大白。
昨暗黃昏khah涼爽ê時，我想beh tī七月半(中元節)送我ê chabó͘kán'á皮鞋，就chhōa她去街á買。以前ê hitê chabó͘kán'á pintōaⁿ koh厚話，無kā外口ê情報帶tńg來無打緊，koh kā阮夫婦ê tāichì有ê無ê lóng四界講hō͘ 人聽，實在真頭痛。我想講若有khah好ê，tio̍h beh來換人。Tú好教會有一位律師ê夫人講beh搬tńg去日本內地，她就kā她ê chabó͘kán'á紹介hō͘ 我；她就是chitmá chit位，叫做阿英。雖然她已經十七歲，m̄ koh看起來iáu gín'á款，是一個天真無邪，氣質好koh乖 ê chabó͘ gín'á，對我有真大ê幫助。M̄ nā是陳家有使用真chē ê chabó͘kán'á；台灣chit種chabó͘kán'á lóng是用錢買來ê。總講一句，in to̍h是有奴隸ê命運。總是，chit pái我無仝，是用正當ê道德方式kā她chhiàⁿ ê。就是講，她雖然只是小小一個職業婦人，卻hō͘ 我心情好起來。我用日本式ê名「英子」叫她，看起來她真kah意chit種親切ê叫法，所以有時若叫她「阿英」，她顛倒無beh kā我應。 我kā她買鞋了後，beh tńg去厝ê路中，阮入去一間siōng閙熱ê大路ê大間冰店，chhōe tio̍h壁角一個空位坐落來。阿英點草莓冰，我點牛奶雞卵chhoah冰。Hit時，阿英giú我ê手ńg，然後靠óa我ê耳孔細聲講：「景文先生....。」我mā細聲問她講tī tó位。我四周圍看一下，tùi阿英指點ê方向看去，我知伊是tī我ê正後面。我想beh oa̍t頭去看，m̄ koh，阮ê座位kah後座中間有一個淺紫色ê薄綿布ê布簾cha̍h.leh，kantaⁿ ē tàng看出後壁桌人ê烏色霧霧無明ê khachiah影。阿英mā m̄是tùi景文ê身影來發見伊，是tùi伊講話聲ê特色認出來。無論如何，景文kah我是kha脊phiaⁿ對kha脊phiaⁿ坐leh，我想講bē sái kek m̄知，to̍h想beh khiā起來，m̄ koh，阿英無出聲，kantaⁿ目頭phah結，kā我阻擋。我m̄知究竟是為啥物，只好繼續坐leh。阿英用非常好奇ê目神注目布簾á hit pêng，一直耳á iah利利teh注意聽。後壁是景文kah一個chabó͘ gín'á細聲teh講話；準講in大聲講話，台灣話聽無ê我mā m̄知in講話ê內容。阿英kā冰食了à，m̄ koh iáu無beh起身離開，所以可能是真趣味ê話題，á是有重大ê秘密。M̄ koh，可能是我lóng聽無，而且偷聽mā m̄是啥物好tāichì，我就硬kā ài beh koh留tī hia ê阿英拖出來外口。Tńg到厝，我就叫阿英kā in講話ê內容翻譯hō͘ 我聽。He是我完全m̄知ê新鮮事，莫怪會引起她ê趣味。
第一，Takoaⁿ阿山teh食阿片。
第二，最近景文小弟beh娶細姨。
Takoaⁿ阿山破病無beh出門是表面話，其實是伊沉迷tī食阿片。為啥物chitê消息會洩漏出來？Koh無gōa久beh做景文ê細姨ê後頭厝teh開藥房，聽講是景文為tio̍h老父偷偷á去hia買阿片。 阿英ê話有koh khah詳細ê內容，m̄ koh tī chia我kā它省略起來。
八月X日
大家teh等景文ê細姨娶入門，m̄ koh，到taⁿ iáu未看tio̍h她ê身影。Kám講tio̍h等到秋天？Á是為tio̍h啥物都合來取消ā？Takoaⁿ阿山陷落tī魔藥ê俘虜是真意外ê tāichì，景文beh娶細姨mā是hō͘ 人感覺tùi外貌是看bē出ê。可能是伊火熱ê金錢慾望，soah hō͘ 伊其他ê慾望失去光彩ê款，m̄ koh，tùi反面ê好處來講，伊是一個意志堅定ê人。實際上，自我來到陳家，iáu m̄ bat聽過伊ê風流事，而且伊ê男子氣慨kah色情無仝；oh，我ánne講有khah失禮lah。伊m̄知tang時去啥物所在交tio̍h chitê chabó͘ gín'á，koh講無gōa久to̍h beh娶入門，我想感覺意外ê人一定m̄ nā我一個。
若ánne，伊ê大bó͘ 會án怎leh？她氣質好，容易受氣，koh嫉妒心重，若第二夫人娶入來，難免會起風波，將來家庭mā會不得安寧。玉簾一向kā我當做敵人，hō͘ 我真痛苦，taⁿ輪到她家己來承受痛苦ā。雖然我無應該ánne講，m̄ koh，心情總是有khah甘願。
總是，到beh考慮別人ê tāichì chìn前，iáu是先煩惱家己ê事khah好。Kah Z ê問題一直掛tī心頭。伊tùi hit時起有去教會，我為tio̍h驚厝裡ê人批評，避免kah伊tàu陣出入教會。M̄ koh，假使Z有真心懺悔來phah神ê門，我為tio̍h避人話屎來ánne做，ē sái 講是我ê卑鄙。尤其是我看伊iáu需要久長ê時間kah努力，chiah有法度消滅情火，洗清心肝。
今á日禮拜soah，我第一pái kah Z tàu陣行tńg來。途中Z招我看beh去lim涼水無，我無客氣kā伊拒絕。Koh行無gōa遠，伊買路邊teh賣ê花講beh送我；是玉蘭花，白色真芳ê花，m̄ koh，我mā是kā伊拒絕。然後我嚴嚴，帶有一半戲弄kah刁難ê口氣，問伊：「你kám bē記得你講無ài做無聊ê tāichì ê話ā？到底是án怎lah？」。Z恬恬無回答，表情看起來有一點á寂寞kah無奈。M̄ koh，過一時á，伊反駁講：「Ánne聖經中ê《雅歌書》是啥物？He實在真精彩。阿嫂，你對《雅歌書》ê教示看法如何？」我感覺無需要回答，無beh chhap伊；m̄是，我是一言不發，顯出受氣ê面chhiuⁿ tńg來到厝。
Hit時，我眞正想beh phah pháiⁿ感情，對伊受氣，m̄ koh，事後想起來，he只不過是我teh擺姿勢niāniā，我發覺he並m̄是tùi心底發出ê受氣。眞無氣魄。為啥物我對Z chiahni̍h寬容，並無tùi心底受氣á是怨恨neh？我對丈夫清文to̍h無chit種寬容ê感覺；是一種端莊死板，bē放鬆e心態。比較起來，Z to̍h ná親像gín'á容易hō͘ 人親近。伊純潔正直，bē kek派頭變面，心腸好，所以對待khah輕鬆。話雖然是ánne講，Z kah我之間只不過是如此niāniā。我用超過友愛ê感情來起風m̄是無路用。Bē sái得！Hit款可怕ê事無應該發生。丈夫一旦回國tńg來，就bē koh有攪擾ê聲；看起來tāichì已經結束à。
九月X日
該來ê事總是會來。Chabó͘kán'á阿英哭teh走來kā我tâu，她講Z kah我ê關係已經tī其他厚話ê chabó͘kán'á中間傳開。雖然阿英拚命辯解講她ê主人m̄是hit款pháiⁿ chabó͘，m̄ koh，hiahê chabó͘kán'á teh笑，無beh聽她ê解說。若是kantaⁿ怪阮兩人iáu無要緊，連我腹肚內ê gín'á mā講m̄知是siáng ê，tī hia惹起chit款侮辱人ê hàm古批評。M̄ nā是眾chabó͘kán'á之間teh謠傳，事實上，連in ê主人，陳家全家族mā lóng teh談論。Aiah，beh án怎chiah好leh？我對難免會被懷疑已經有覺悟，m̄ koh，這是無法度忍受ê侮辱，致使我有講bē出ê暗淡心情。我ê應付方法可能加減欠缺智慧，m̄ koh，我做人徹底正直，無做啥物見笑ê事，並無需要提心吊膽。雖然我是ánne teh想，m̄ koh，若是丈夫tńg來無beh相信我ê話，beh án怎leh？應該bē有chit款tāichì lah！M̄ koh，萬一若無相信，到底beh án怎chiah好leh？又koh準講伊無beh相信hiahê謠傳，只是付之一笑，ánne mā是加減會破壞伊長途旅行所帶tńg來ê清新感。我無希望會ánne，這實在hō͘ 我非常困擾。
九月X日
大昨日，景文ê第二夫人入門，坐紅色ê轎；he是真正ê新娘坐轎。喜事ê紅龜粿kah美食料理mā有送來我chia；放炮á聲 kah音樂真鬧熱。 今á日，想講鬧熱已經過去，卻聽見中庭傳來嚷聲，我就行出去看。景文ê大bó͘ 玉簾tī hia非常激動teh tâu東tâu西，吐她心中ê苦水。二十幾個chabó͘人kā她圍leh，有ê勸解，有ê呼應，ná親像鷄鴨á kui陣tī hia kiki ka̍hka̍h；當事人景文kah伊ê細姨lóng無tī hia。Chit種ê冤家iáu是支那式ê；無beh正面kah對手挑戰，kantaⁿ是一種tī眾人面前雄辯kah訴求ê宣傳法。我行óa去，玉簾隨時kā我掠tiâu，講in翁ê pháiⁿ話，求我同意她ê講法kā她解救。她kahná對我ê敵視kah惡宣傳，lóng bē記得了了à，hō͘ 我感覺真奇怪。Tùi chia可見，玉簾有相當ê心事，實在hō͘ 我真同情。Tī chia娶細姨是真平常ê tāichì，m̄ nā m̄驚人知，koh顛倒是富裕kah權勢ê表徵。M̄ koh，kah日本內地相像，這bē tàng講是純良ê風俗。總講一句，chit種風俗m̄是有koân ê道德價值lah。Koh再講，bó͘對翁beh娶細姨無拒絕ê權利，這對bó͘來講，當然是真bē爽快ê tāichì。人ê心，世間ê人情，去到tó位lóng仝款。玉簾ê憤怒m̄是無理ê。她氣kah忍受bē tiâu，ánne講：「Tī chit款翁ê所在tòa bē落去lah，今á日to̍h來離婚，tńg來去外家厝。」她氣kah忍受bē tiâu ánne講。雖然是ánne，會kā hit款tāichì隨便講出嘴ê人，通常是實際上無hit款意思。玉簾mā是bat一pái逃走後，無gōa久to̍h koh倒tńg來；她mā是bē tàng脫離世間ê常例chiah tio̍h。
總講一句，二房ê新鮮事引起陳家每一人ê注目，像今á日ê爭執會koh不斷發生，各種謠言一定mā會繼續落去。
好佳哉是ánne，大家ê關心chiah移向hia去，我kah Z ê謠言可能就會ánne消失去，我家己安慰家己，ánne teh想。
十月X日
生產ê日期漸漸逼近，萬一有狀況，就ē tàng隨時去K病院入院ê手續已經有辦好勢，所以ē sái安心。想起來，chit pái身體算是非常輕鬆，kah頂pái ê痛苦比較起來，實在是感謝不盡。我ê身體狀況真好，koh是家己一個留tī厝裡，閒閒無tāichì，kā身邊雜事寫落來，不知不覺，kui百頁ê筆記簿已經無空白thang好寫à。M̄ koh，chitmá讀起來，lóng是寫kóa無啥意義ê雜事，家己感覺真無滿意。Mài講這是閒閒無tāichì chiah寫來安慰家己ê，橫直若beh寫tio̍h寫khah美好ê tāichì。尤其是kah Z ê關係hit部分，hō͘ 我ê心lóng bē平安，恐驚會引起誤解。有時想beh kā它擦消，擦除兩三chōa了後，忽然感覺ánne koh khah會引起人ê注意，就ánne kā它留leh。有一工有人á是阮翁看to̍h ，kantaⁿ hit部分擦除，顛倒會成做懷疑ê因端，所以我改變我ê想法。 Koh續落去，我想chit本日記iáu是mài hō͘ 人看tio̍h khah好。本來想講丈夫tńg來ê時，beh kā日記當做是我單獨tī厝裡日常生活kah心境ê記錄，是對丈夫ê忠實報告，m̄ koh chitmá soah驚對伊公開chit本日記。原因m̄ nā是kah Z ê tāichì會有困擾，我mā感覺家己厚話會hō͘ 人討厭，而且koh m̄知見笑，kā別人á是丈夫ê tāichì the̍h來評論，koh假gâu ，有一部分kā in做心理分析。何況，chiahê mā m̄是堂堂正正teh講，是私底下隨便講講leh，hit種奸詭kah內心驕倣ê態度眞明，家己mā感覺討厭。
我想iáu是kā chit本日記秘密khǹg tiám箱á底khah妥當；年久月深以後，時間會hō͘ 有缺角ê現實變成圓滑，koh阮ê心對hit件事會有理解kah寬容；到hit一工，若想起有chit件事，就ē tàng笑笑á來讀chit本日記。
今á日，我chit本卑微ê日記就到chia停筆，想起來mā是有小khóa m̄甘。因為有kahná女學生ê感情，今á日黃昏ê時，不管別人án怎看我，我行向曠闊ê墓地山崙á，peh起lih崙á頂，坐tī kahná絨毯ê草埔頂面，沐浴tī beh暗á ê金色日光中。我ná親像牛反芻青草，回想頂年仝chitê季節來chiaê時，hit段充滿幸福ê時間，koh想起伊唸Uiliamsuh Osuohsuh （Williams Wordsworth）ê詩句：
美麗ê黃昏，心靜自由自在；
神常常kah你同在，咱雖然m̄知。
伊去海外旅行m̄知有得tio̍h啥物？Chitmá變kah像(sêng)啥物款leh？這是我留tī厝裡期間，頭殼內一直離bē開ê期待kah掛念。我非常希望新經驗ē tàng帶hō͘ 伊精神上ê和平；我所指ê和平m̄是伊所想ê安逸kah軟弱，顛倒是tī苦難kah煩惱中間，有根本bē搖動，kahná船碇ê hit種安定。伊講回程beh tiàm印度停留幾工，伊是beh tiàm印度觀察啥物？思考啥物？我m̄知，m̄ koh，我知一切應該是tùi疼出發，終局mā是用疼來結束。若無對睏tī重重疊疊無盡ê墓內hiahê家己ê民族靈魂抱tio̍h敬愛之心，ánne，伊對殖民地kah民族ê問題不管有gōa好ê意見kah思想，結局，kám m̄是kah無根ê樹仝款？
確實是血比水khah厚，我腹肚內ê gín'á beh有阮兩人各一半ê血混合來出世，ǹg望這hō͘ 伊ê心變成koh khah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