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日譯台e5台灣小說 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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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夫人》第二部 親子 第十七章

最近玉簾ê睏眠無好,有時到半暝無法度睏落眠。而且,有時想beh早起時加睏一時á, 卻真早to̍h醒起來。總是,她bē因為睏眠不足來身體厭倦,á是面色露出無元氣ê款,顛倒精神活潑。

昨昏是她四十二歲生日,chabó͘kiáⁿ美圓kah銀瀾phâng紅卵來kā她做生日。近來她想tio̍h家己ê年歲,慶祝生日並無感覺快樂,m̄ koh, 看tio̍h兩個chabó͘kiáⁿ已經是身材好看kahná一蕊花,穿súi ê衫褲,齊聲講:「阿母,生日恭喜!」,玉簾心內充滿幸福感,禁bē tiâu soah歡喜kah哭出來。M̄是,並m̄是為家己歡喜kah哭出來,是因為想tio̍h美圓失去一蕊目chiu ê不幸來心酸,她家己ánne解說。總是,暗時倒tī眠床頂,浮起來出現tī腦海ê並m̄是美圓。準講想tio̍h美圓ê時,因為hitê義眼做kah真好kahná真正ê目chiu,m̄知ê人看bē出是義眼,對她ê出嫁大概bē影響,她ánne簡單自我解說。

Chit工tú好收tio̍h長男景仁tùi東京寄來ê phoe, 伊m̄是beh來恭賀老母生日快樂,是ài厝裡寄錢hō͘ 伊。伊講因為朋友有困難借錢hō͘ 伊,á對方soah一直無還錢;伊chitmá beh買參考書kah其它用品,需要一百圓,要求隨時電匯過去。景仁去日本讀冊,當初她中(tiòng)in kiáⁿ chit種討錢手法ê計,ài jōa chē to̍h hō͘ 伊jōa chē。想講伊總是teh讀大學,畢業了後就會像in阿伯清文成做出色ê人,抱tio̍h大ǹg望。M̄ koh, 經過時日了後,tiāⁿtiāⁿ有仝款ê討錢經驗,koh tùi別人傳說ê話聽來,chiah知影in kiáⁿ根本to̍h無認真讀冊,kantaⁿ ài chhitthô。可能mā有去咖啡廳á是舞廳。總講一句,景仁顯然陷落不良ê享樂。Tùi中學時代以來,景仁to̍h是父母苦惱ê因端;尤其是老母疼伊,玉簾ê苦惱koh khah深。她家己一人teh祈禱ê時,lóng是祈求神kā chitê放蕩kiáⁿ chhōa tńg來正路。

總是,玉簾hit工寬諒kah莫名其妙,ē sái講是放任。....無lah, 伊一屑á都無放蕩,是因為有景文hō͘ 人hiah討厭ê chit種人。少年人ta̍k家mā lóng ài sńg, 她無hiahni̍h操心;學校畢業了後去社會工作,in kiáⁿ mā一定會認真phah拚。若一日到暗對伊chho̍pchho̍p念,會失去chitê kiáⁿ, kah本來無kiáⁿ仝款。無法度lah, 明á載緊來去匯錢。 M̄ koh, 一百圓對chitmá ê玉簾來講,m̄是一筆小數目。資產家ê bó͘ 連這一點á錢都ài煩惱,玉簾想到chia就感覺見笑koh懊惱。Hō͘ 她慘淡到chitê地步,完全lóng是因為景文ê緣故。景文無beh hō͘ in bó͘ 夠額用ê錢,安子bat kā伊提醒chit點,伊爽快表示體會、了解;事實上伊mā對玉簾講過:chit pái beh hō͘ 她手頭有三萬圓。景文hiahni̍h大方ê派頭無法度hō͘ 人相信,玉簾感覺有一點á chhoah一tiô;她後來chiah知影,伊講ê話無算啥。伊m̄是kā三萬圓存入去玉簾ê銀行口座,kantaⁿ辦理信託,用hitê利息當做她每個月ê lânsan費用。 她非常憤慨,m̄ koh, 玉簾至少表面上已經厭倦對in翁ê憤怒。真久以來,夫婦已經習慣各自睏各人ê房間。最近,景文無論如何lóng khah chia̍p去細姨櫻柳ê房間睏。玉簾目chiu teh看,心有覺悟,kek做超然。看tio̍h她chit種ê表面,有人kā她oló, mā有人kā她恥笑。M̄ koh, m̄是因為她ê肉體無感覺,mā m̄是因為她無幸福。.... 總是,chit幾工,尤其是她生日hit暝,她mā無想beh kā chit項tāichì對伊講起。丈夫無tī身邊,家己一人孤獨tī.teh—chit種自由自在ê快樂,到taⁿ無論án怎teh恨伊,án怎想beh閃避伊,lóng m̄ bat有過chit種不可思議ê經驗。

早起時起床,精神真好,感覺暝時所想ê tāichì kahná香徙來身軀內面。成做信徒了後,她lóng早早to̍h起床,打扮正裝好勢就phah開東pêng ê窗á, ǹg神祈禱,一定讀幾節聖經。然後咒chóa無beh起邪念kah慾望、嫉妒、自誇,beh安份守己過一日。一直teh努力用嚴格ê戒律來保守家己,m̄ koh, 今á日真難得lánsi無照ánne做。她真早to̍h精神,m̄ koh無想beh起床。過一時á chiah tùi眠床頂poe̍h開蠓罩落來,睏衫iáu穿tiâu.teh, 叫chabó͘kán'á泡茶。

花茶流落去嚨喉,茉莉花ê芳味傳到心臟。然後,她chiah換衫褲面對梳妝台ê時,tùi外面入來ê景文出現tī鏡內。Chitê意外hō͘ 玉簾驚一tiô, 她無回頭,mā無phah招呼,繼續化妝。

景文mā恬恬無出聲,tī桌á邊來回行兩三步。伊ê影tī鏡內真鑿目,koh一直無beh出聲,玉簾就問伊:
「Kám有啥物tāichì?」

景文iáu是恬恬,伊tī in bó͘ 後壁ê一張椅á坐落來。玉簾teh畫目眉,並無oa̍t頭,m̄ koh, 兩人ê視線tī鏡內相tú.tio̍h. 玉簾koh問:
「你hiah早來,有啥物tāichì?」

景文kantaⁿ微微á笑,iáu是無講話。
「你chitê人真奇怪,為甚麼m̄出聲?Kahná啞口leh。」
「你化妝了後,看起來iáu算是美人,hō͘ 我驚一tiô。」
「驚一tiô ê是我,七早八早to̍h來人chia....」

景文ê感嘆是真是假bē得知影,m̄ koh, 她看起來真súi是事實。玉簾因為感覺家己已經老ā, m̄知tang時開始m̄願承認mā不得不tio̍h承認。景文chitê意外ê話hō͘ 她有自信,她注神看家己tī鏡內ê面。
「你kah櫻柳冤家chiah走來我chia ho͘ⁿh, hitê人聽講mā m̄是hiah條直。」

玉簾用同情ê語氣ánne講。丈夫ná會hiah可憐ê款?玉簾chitmá真幸福,感覺其他ê人lóng真可憐ê款。
「看你嘴笑目笑,有啥物好事?」

她聽tio̍h丈夫chit句話,應該會chhoah一tiô, m̄ koh, 玉簾kahná hō͘ 人teh抓癢,感覺非常快樂。
「Hō͘ 人真欣羨neh。我近來已經無啥物快樂ê tāichì, kám m̄是leh?長女一蕊目chiu失明,長男iáu是hiahni̍h放蕩....玉簾,伊kám有kā你講啥?」

景文chit時chiah露出認真ê表情,伊講:「有關錢ê phoe。」
「伊有講,kā錢借hō͘ 朋友,對方iáu未還錢,伊beh買冊,所以....」
「寄一百圓來。
「Oh。」

景文無koh微微á笑,有一點á變受氣。
「我料想tio̍h ánne, 伊mā寄一張仝款ê phoe來店裡hō͘ 我。伊掠準你kah我平常時無teh來往,伊ê詭計bē hông發見。向雙方仝一樣討錢,企圖得tio̍h兩份利益。無no͘h, 伊到taⁿ m̄知幾pái用chit套來kā咱瞞騙。做chit款大欺騙ê tāichì, 絕對bē sái koh再寬容,tio̍h緊叫伊tńg來,免koh再讀大學à lah。」
「所以,來匆匆pōngpōng走來chia, 你chitê人面對錢ê tāichì to̍h....」
「M̄是錢ê tāichì, 是關係景仁一生ê tāichì。Chhutchāi伊tī hia, 將來會án怎?」
「做父母ê m̄免hiah操心,伊ê本性m̄是一個戇人。伊若有出息成做律師á是法官,你ê頭殼to̍h taⁿ bē起來。」
「將來ê tāichì bē按算得,我講ê是chitmá ê tāichì。Lín kiáⁿ雙重討生活費,chit項tāichì你感無teh要緊?你對錢有潔癖,我掠準你知影了後會大受氣....。Oeh, 你到底是án怎?你當做我是teh講別人ê kiáⁿ leh。」

In翁ê小圓面有點á變硬,照tī鏡裡看起來koh khah細。玉簾無kā伊看,mā無kā伊ê話聽入耳。她所看ê kah所聽ê完全是別項事:
(今á日天氣真好,早起時有微微á風teh吹,心情開朗koh爽快。Tī chit款ê好日子,若無去農場kám講會得過?Hitê溫室會比以往hō͘ 人有koh khah好ê感受。Tī繁殖熱帶植物ê溫室內,án怎講khah好leh?Kahná tī綠色ê浴槽內面,kahná白色ê蘭花kah紅色ê玫瑰花ê花瓣chiah好teh洗浴。今á日入去內面,無定tio̍h一定會迷醉。....Hitê人面ǹg工作桌,kah平常時仝款teh熱心做實驗。Hitê人ê手骨沿路搖動試驗管沿路the̍h套組ê瓶,tùi短ńg衫露出ê赤鬃色手骨真giám硬。天真浪漫,面容清朗,大pān ê面掛一副seluloit(譯註:セルロイド=celluloid, 華語譯做「賽璐珞」)框ê目鏡,tī三十歲ê年紀頂面加添得定(tektiāⁿ)性kah深度。有人kā chit種人叫做「khiû koh儉」,無lim酒mā無開chabó͘ ê老實人,無kā金錢ê tāichì看在眼內。因此,我m̄ bat講起hitê討厭ê tāichì,伊mā一pái都無講起金錢ê tāichì。伊可能mā hanbān算錢,kantaⁿ埋頭苦幹,認真做學問ê研究。....M̄ koh, 思想模式khah死板無變竅(khiàu),清楚表示是ánne to̍h是ánne,he to̍h是科學ê規律。總是,世間事絕對bē tàng ánne, 人lóng tio̍h giâ家己ê十字架。認bat chitê道理ê時,你to̍h會知若無通過神就bē tàng成事。我無對你hiah熱心,m̄ koh, 我一下講起神,hitê人就露出討厭koh困擾ê面容。我家己mā感覺真奇怪,無lah, 若mài出面to̍h會隨時了解。因此,我就漸漸想beh虐待家己,忍受艱苦來進行。)
「等景仁tńg來,我beh辦好料理hō͘ 伊食。」

In翁話講soah無jōa久,玉簾忽然開嘴講。她ê款式是已經無beh回答啥物,mā無想beh koh保持恬恬,對in kiáⁿ ê問題mā無想beh講甚物,m̄ koh, 景文無明白玉簾話中ê意義kah心情。無明白是當然ê, 因為玉簾m̄是teh講hō͘ in翁聽,她是收tio̍h聖經中《浪子回頭》ê譬喻,致使家己ánne講。
「好料理,伊已經tī東京食夠氣à。....Ánne好lah, 你m̄ thang koh寄錢hō͘ 伊,he對伊無利益。」

景文ánne講了想behkhiā起來,m̄ koh, kahná有話beh koh講,躊躇一下。

Chit時,美圓用手掩(om)tiâu倒蕊目chiu入來。
「阿母,我害ā, tio̍h án怎好leh?」

美圓強beh哭出來。
「是án怎leh?」
「我害ā, tio̍h án怎好leh?」
「你kantaⁿ講án怎好leh, 阮ná會明白leh?你ê目chiu是án怎?」

玉簾ánne問,tī chabó͘kiáⁿ iáu未回答chìn前,景文插嘴講: 「Kám是目chiu痛?」做目chiu移除手術了後chit幾年,美圓tiāⁿtiāⁿ劇烈ê頭殼痛,á是目窩痛,á是失眠。
「Kám m̄是早to̍h完全好à, 已經無koh再艱苦à?....」
「M̄是lah。」

美圓原來是性地溫和ê gín'á, 真少chiahni̍h懊惱。
「我ê目chiu phahm̄見à, 一直chhōe無。」

美圓ánne憂愁teh講,因為玉簾ê心神iáu未收tńg來,同時景文又koh講啥物,她ê耳孔kantaⁿ聽tio̍h soah尾ê「目chiu phahm̄見」,她誤會soah冷淡講:

「你真正是pháiⁿ運ê gín'á, 好好ê目chiu去hō͘ 它失明,m̄ koh, 已經失去à, chitmá mā無可奈何。」

玉簾chit kho͘ 人今á日是teh想啥物leh,景文想tio̍h一koá對她不利ê謠言,koh khah加深懷疑he無一定是無根無據。
「你真kē路neh, 講甚麼話。是她ê義眼lah, 她ê義眼phahm̄見lah。Chitê gín'á真害!做kah hiah好手工ê義眼kantaⁿ tī東京chiah有可能。」

景文ánne對玉簾teh講,為tio̍h chhōe義眼chhōa chabó͘kiáⁿ出去,無一時á koh 倒tńg來,苦笑講:
「Gia̍h燈m̄知腳影暗,家己藏(chhàng)起來ê所在也m̄知,kui厝間chhōe透透;做裁縫ê時koh kā墨水chhia倒....」續落來伊放低聲音講:「美圓已經到女大當嫁ê年歲à.... hō͘ 人真煩惱。」
「免煩惱lah, 她m̄是講無ài結婚。」
「Chabó͘kiáⁿ家己有講beh結婚,chitmá koh講ánne, 到底是teh án怎leh?」
「無lah, 她確實有ánne teh想。她真知影家己ê不幸,若嫁了無好來勞苦一世人,可能想講ánne會khah幸福....」
「Ná會ánne?你mài講好命á是業命。」
「我m̄是teh講好命á是業命,我是講幸運。」
「幸運to̍h是福。」
「你m̄ bat真正ê幸運是啥,thàn大錢享樂、長歲壽,你所想ê lóng是hiahê福氣niāniā。」
「若是ánne, 美圓tio̍h án怎chiah好?她kám會有幸運?」
「免急hō͘ 她結婚,我想講hō͘ 她去日本讀冊khah好。」
「女學校畢業kám m̄是to̍h真好à, beh去東京讀啥物?」
「學裁縫....她家己mā ài beh去。」
「獨眼ê裁縫師?Teh滾sńg笑leh, kantaⁿ她ê目chiu to̍h夠她懊惱。精密ê khangkhòe,目chiu容易疲勞。總講一句,緊kā她嫁嫁leh, 一目nih久to̍h會變老蔥。」
「若ē tàng chhōe tio̍h好對象to̍h bē bái, m̄ koh tio̍h真正體貼、溫和ê好kiáⁿ婿....」
「Tio̍h加hō͘ 她一koá嫁妝,chiah ē tàng得tio̍h好姻緣。」
「我無贊同你ê講法,免附帶金錢to̍h願意娶她ê人chiah好。」
「M̄ koh, 你....」

景文tú beh回答ê時,因為玉簾照伊所料想ê反應,若beh設計hō͘ 她無爽快ê講法,chitmá是siōng好ê機會,因此伊面無笑容kek kah真正經講:
「其實我來你chia, 是為tio̍h美圓ê婚事。我感覺chitê不幸ê chabó͘kiáⁿ, 一定tio̍h hō͘ 她五千á是一萬ê嫁妝,m̄ koh, 我想你bē ài chiahni̍h卑屈ê做法....。」
「是ah, 我當然無ài ánne做。」

玉簾真冷淡ánne講,她m̄知景文iáu會講出啥物料想bē到ê話。
「所以,我對你講ê真正體貼、溫和ê未來好kiáⁿ婿,我已經有kah意一個人。」
「有hit款人?」
「我已經有一個目標。」
「啥人?」
「游德仁。」

玉簾chhoah一tiô, tú teh胡裡胡塗做夢中,尻脊phiaⁿ hō͘ 人phah一下ê感覺。她就ánne對景文透早來chhōe她ê目的,了解kah清清楚楚。
「伊無錢koh家境無好,總是,伊專科學校畢業,認真koh老實,恬恬á做khangkhoè ê踏實chapo͘人,以人才來講,我感覺伊kah美圓真sù配,你想án怎?」

玉簾kā她搖動ê心壓制tiâu.teh, kahná無tāichì tùi鏡台前khiā起來,面上甚至露出微微á笑。M̄ koh, 已經無面對鏡,到底露出啥物笑容,家己mā無把握。
「是ánne oh, bē bái ā, 我mā有想tio̍h, 獨獨m̄知對方ê意思án怎....」
「這to̍h需要你做老母ê去好好á安排,因為你tī農場有時常kah伊交陪。」

景文ánne講了,chit pái家己行oá鏡台,小khóa kā伊ê平頭頭毛摸一下。丈夫hitê小圓面,玉簾chitchūn看起來,比平常時有khah大。